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厲蘊丹往前走去,阿努立刻背起獵物同行。
他們沿著河岸朝部落走去,許是氣勢與眾不同,不禁讓一眾原住民看呆了眼。正在漿洗獸皮的女人們轉過頭,頓住;正在玩耍的小孩抬起頭,傻眼。老人們停下擇野果的手,饒是他們「見多識廣」,也認不出厲蘊丹身上的巫師袍是什麼。
「那是什麼?」
「黑色的,像是烏鴉張開了翅膀。」
當薰風灌入巫師袍,它的確像張開翅膀的烏鴉一般,露出神秘又震懾的氣息。原住民用自己的語言交談著,結果說著說著,語氣竟然激動起來。
「是神明!」
只有神明才會穿這樣的衣服,擁有著與黑夜一樣的顏色。也只有神明能養成強大的氣勢,他們面對她像是在面對沉睡的獸王。
「神明……」
伴著老者的一聲嘶啞呼喚,年邁的他們彎下膝蓋,紛紛跪在地上。接著是在做漿洗的女人,再是有樣學樣的孩子。
就在這時,阿努把身後的獵物往他們面前一扔,道:「這是巫給你們的恩賜!」
他不會用他們的語言,但身為死神,能直接跳過語言交流的階段,以波的形式散發能量,與人的靈魂進行交流。
是以,聽見這聲音的原住民只覺得大腦在振動、靈魂在顫抖,有一股戰慄從內心深處升起,告訴他們要臣服、要聽話。
「是使者!是神明的使者!」
很好,沒有技巧,全是感情,他們成功加入這個部落了,還被奉為神明。
第144章 原始人間(2)
原始人的邏輯很神奇,他們會把一切不理解的事物歸結為神跡、神諭或神造,並把與神聯繫在一起的一切事物定為「理所當然」、「本該如此」和「就是這樣」。
比如,他們不理解厲蘊丹穿的是什麼,看上去不像獸皮也不像樹葉,在陽光下依舊保持著夜幕的漆黑。它垂落時像收斂的花瓣,被風吹起時像張開的翅膀,輕盈飄逸、古樸神秘,一定是神明獨有的聖物吧?
而一旦代入「神明」的概念,厲蘊丹身上的每一種格格不入都變得那麼渾然一體。仿佛想像中的神明終於有了形象,原來祂的面貌是這樣,氣質是那樣……相近又不同,讓人在心生嚮往的同時又保留了對未知的敬意。
於是,厲蘊丹與阿努順利地被部落接受,他們不僅為神明騰出了最大的屋子,還將獵物身上最肥美的肉奉上,以期能得到神的庇佑。
然而,他們的文明才剛走進鑽木取火、打磨石器的時代。通常,他們會在路過火山區域時撿不少黑曜石回家,再花力氣把它們磨成可用的石刀。這類石刀硬度十足、輕易不會壞,但不是把把鋒利、切割都很快。
野豬皮厚肉糙,石刀切分也只作大塊。待置於火上炙烤,外頭是半片焦黑,裡頭卻帶著不少血水,偏偏原始人認為這肉已能入口,還放在葉子上遞給厲蘊丹。
阿努以為她不會下嘴,畢竟是「神」,不想吃就不吃,無妨。
誰知厲蘊丹不以為意,她拿石刀切下巴掌大小的肉塊,當著眾人的面將焦黑處一一剔除,又串著肉放火堆上翻轉燒烤。等肉熟透了,她才將它切成片,插起一塊放進嘴裡,細嚼慢咽。
她與他們全程無溝通,可對原始人來說,肢體動作就是最直觀的「語言」教育。
神明在告訴他們,肉變成黑色不能吃、帶著血水不能吃,只能徹底烤熟了再吃。是以,一眾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人硬生生忍住了食慾,他們模仿著厲蘊丹的動作烤肉,最後一個個都吃上了熟食。
但原始人想來珍惜食物,看著大葉上焦黑的肉皮就止不住地心疼。
見狀,厲蘊丹左手托起大葉,右手提著骨矛朝河邊走去,阿努當即拿起一根火棍、招呼眾人跟上。
不多時,厲蘊丹站在了河邊。
她挑了處淺灘將大葉放下,由著焦黑的肉皮全部浸在水裡,之後便拎著骨矛隱沒草叢,安靜地注視著河面。
很快,肉皮的油脂順水而出,引來了不少大魚。許是從未被人釣過,大魚的基因里沒刻入對陷阱的恐懼,竟是嗅到食物的味道就蜂擁而上,對肉皮狼吞虎咽。
霎時,厲蘊丹挑起骨矛一刺而下,貫穿了一條大鲶的頭顱,再釘入淺灘底部。大鲶後知後覺地疼了起來,猛地甩尾翻起大片水花,嚇跑了一堆魚。
阿努歡呼一聲跳進水裡,抓起骨矛把大鲶甩到岸上。這魚足有長達一米,皮薄肉厚刺少,可比焦肉皮好吃多了。一換一,不虧。
周圍的原始人呆呆地看著,直到阿努提著骨刀把大鲶開膛破肚,他們才反應過來部落又有食物了!
「神明、神明!」他們大聲歡呼起來,卻聽厲蘊丹說了一panpan句「神語」,她的使者動作微頓,後續又麻利起來。
厲蘊丹:「教他們你會的東西。」
阿努:「是,巫。」
他一把抽空大鲶的內臟,又扒下了不可食用的部分。招呼眾人隨他走,在一處落有野獸糞便的地方停下。
阿努說:「野獸已經快把標記打到部落了。」
這是它們擴張地盤的方式,一旦它們將帶有體味的異物灑進人類的地盤,那就意味著生活在它們地盤上的人類也是它們的食物之一。
「得解決掉它。」
阿努吩咐男人挖了個大坑,再將大鲶內臟碾碎,糊到坑洞的邊緣和內壁上。過後,他將削尖的樹幹釘進土裡,往坑上鋪滿野草,最後領著眾人退去,靜待野獸落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