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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也是……」
厲蘊丹背著琴包下樓,這次沒坐電梯,倒是選擇走了樓梯。從16樓層層往下,日間的樓梯倒是亮堂不少,除了13層的入口是用水泥封死之外,其餘樓層的入口處往往聚著不少男女,談著各種離奇的事。
他們議論的話題換了一個又一個,仿佛剛才的爭吵只是砸進水裡的一枚小石子,沒激起任何水花。
而見她一個「學生」路過,像是想起了什麼事,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,他們便在後頭竊竊私語起來。
殊不知,她是聽得見的。
「又是一個學生啊,看著像是剛住進來的,嘖。」中年女人搖了搖頭,「造孽啊,住進籠屋就跑不掉了,我記得上一個學生就是因為退了房離開籠屋才死掉的吧?」
「別瞎說,人家那是回宿舍住了,因為抑鬱才跳樓的。」
「呵呵,這話也就講給外頭的人聽聽,裡頭的人誰信?籠屋是個什麼鬼地方,咱們還不清楚嗎?住進這兒的誰沒碰到過幾個『好朋友』?」
要是有錢,能活得有個人樣,誰願意選擇住在這裡?
可復仁市寸土寸金,要是住到外邊去,連一室一廳的小房子都要月付三四千塊錢,他們又有誰能出得起?反倒是留在籠屋不僅能免費住,還能拿每月一千塊的補貼,不挑這兒又能去哪兒呢?
在物質社會,窮遠遠比鬼更可怕。
所以,即使他們知道籠屋有諸多怪異,也無法拒絕住在這裡。
是個人都會有僥倖心理,很多人混進籠屋吃保底,都打著「籠屋住了那麼多人,遭災的不一定是我」的心理。但怪力亂神的事誰又說得清,有時候稍微沾上一點「灰」,興許就一輩子也洗不掉了。
想從籠屋逃走的人都死了,倒是決定在籠屋長住的人還「好好」活著。
那個瘦女人是,他們也是。
貧窮會磨滅一個人的稜角,正如權勢會壓垮很多人的傲骨。為了求活,為了性命,誰對誰不是冷眼旁觀,又有誰能救得了誰呢?
「又是一年七月半了,也不知道要死幾個……」
「籠屋這樣子就沒人管管嗎?」
「又不是沒人管過,去年不是出過一個好心的道士嗎?還給咱們送符,可後來呢?他是斗得過鬼,可他鬥不過人。」
「五年前不也有幾個內陸的人造訪嗎?李老頭跟他們說了很多,結果他們和李老頭一起失蹤了。這些年的都市怪談傳得也相當廣,什麼主播啊凶宅試睡員來了一批又一批,但又能怎樣呢?」
沒人會在乎社會底層的螻蟻死活,沒有人。
他們像是被圈養在籠屋的牲口,而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。
厲蘊丹下到一樓,路過他們的身邊。假裝什麼也沒聽見,漸漸朝外走去。
她又去了大學城,又逛上了小吃街。待她準備買些禮物再訪三姑堂時,驀地,商業街上的全彩大屏幕開始插播一條血淋淋的新聞。
「本報訊,今日凌晨一點左右,復仁市多明區的外郊公路發生一起連環車禍。十八輛車連環相撞,其中一輛油罐車發生劇烈爆炸,最終導致18死亡,12人重傷。據警方調查,事故原因是一群年輕人在公路上飆車追尾所致……」
視頻上呈現的畫面一片狼藉,滿地都是碎片殘骸,以及被燒糊的人體。爆炸中心的區域幾乎燒得不剩什麼了,倒是有幾輛扭曲的車輛殘骸,依稀能辨認出是低底盤跑車的模樣。
「造孽啊!聽說是六個二代子弟帶著五個學生去嗨,結果一場車禍全死了!」
「我聽說現場的屍體燒得人樣都沒了,但有一具屍體很特別,不僅有點人樣,腦幹還有反應,已經被轉移走了。」
閒話聽到這裡,人群中有一批人趕緊走了。厲蘊丹瞥了他們幾眼,記住了樣貌和背影。要是沒猜錯的話,這批也是自成一隊的造化者。
只是他們匆匆離開是要做什麼?
她沒管他們,只是在已知的造化者數量中划去了六人。
兩小時後,厲蘊丹提著一籃子水果去了三姑堂。
祝姑沒歡迎她,只自顧自地畫著文昌符。只是厲蘊丹臉皮夠厚,她放下果籃便坐在一旁,不聲不響地看著祝姑畫符。這一看就是一個上午,及至中午開飯,厲蘊丹才自行離去——然後下午再來。
吃完晚飯,晚上再來,足磨到九點半打烊了再回去。
祝姑:……
忍了忍,祝姑終是沒忍住:「小姑娘,你不用去上課嗎?你不是大學生嗎?」她聽說都快期末考了,這人怎麼還不走呢?
厲蘊丹答非所問,她從手機的一堆垃圾GG中抬起頭,眼神帶著一絲不確定:「聽聞此地一日得吃四餐,還有宵夜?」
祝姑:「……你這樣還想斬妖除魔?」
厲蘊丹頓了頓:「不吃飽的話,也沒力氣斬妖除魔。」
祝姑:……
籠屋終是沒救了。
……
與此同時,離開的造化者團隊正商量著去把「屍體」搶回來的事。
「為什麼要搶回來?是他們自己蠢,死得這麼快,咱們犯不著自找麻煩給人收屍吧?」
「不是這個原因。」身為隊長的人苦笑,「我經歷過一個高科技世界,有個經過強化的造化者不小心死了,屍體還被當時的研究團隊回收。他們從他的屍體裡提取了可以強化基因的『S型進化細胞』,並在最短的時間內鎖定了每一個降臨在那裡的造化者,展開全面追殺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