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厲蘊丹收起箱子,又去了祝姑的牌位前倒出一大堆陽元寶和兵人符,當場掐訣做法用神火燒給了她。燒完後尤嫌不夠,乾脆給祝姑這一支的師兄弟都燒了個遍。燒完後又覺得不能厚此薄彼,乾脆每個牌位都燒一遍吧。
燒燒燒!送送送!
大殿外,穿黃袍的道士詢問紫袍老者:「師父,裡頭怎麼有股燒紙的味道?真不需要去看看嗎?」
紫袍老者掐指一算:「別去,祖師爺正開心呢,你一去今晚准入夢抽你。」
「啊?」
前後足足花了三小時,厲蘊丹才給每個牌位都燒了紙。
如果說給祝姑燒紙時的贈語是「望您一切安好,有事託夢告訴我,我幫你解決」,那給別的師叔師伯燒紙,贈語就是純純的「叮囑」,她表示自己是祝姑的弟子,因為比較爭氣所以神通廣大,隨時可以上天揍人,還望諸位平時多照顧祝姑,務必讓她做個無憂無慮的小仙,別什麼事兒都推給小仙做。
燒紙完畢,眾牌位顫了三顫,像是氣的。然而厲蘊丹的位階放在那兒,仙人無法對正神冒出違逆的念頭,再覺得這弟子「大逆不道」,可看在她成神的份上……嗯,怎麼看都覺得驕傲是怎麼回事?
茅山的傳承不會斷了!
眾仙欣慰。
末了,厲蘊丹走出大殿,在紫袍老者的引領下去了後山埋罈子的地方。她聽說過,這些罈子里封著出馬仙無數,它們不是借著茅山的地修行,就是在此悔過,等著刑滿釋放的那天。
她踏足這處本該妖氣鼎盛,如今卻滿是浩然正氣的地方,問道:「五十年前九蛟一帶的柳仙可有來過?」
紫袍老者:「祝師叔去時來過一次,不過它是重修,當時不過手臂粗細,要不是祝師叔特地叮囑過今日會有一位柳仙過來,讓我們引它上山,不然它大抵會被山下弟子抓住封了。」
厲蘊丹頷首,這柳仙屬實是個重情的,倒是知道與恩人道別。
「那柳仙如今去了何處?」
「回深山野林了,說是要閉關五百年,不可辜負前人對它的恩情。」
厲蘊丹又問:「如今茅山上下還有多少弟子?」
老者:「數起來只六十一位了。」他嘆道,「並非今人蠢笨,實在是慧根太少。我嘗下山去大城遊歷,所見青年無一不是抱著個手機玩耍,日夜如此。彼時我也見到過一二好苗子,只想帶上山好好教養,不想其中一個小的是家中獨子,父母死活不願他學道,另一人年過十八,可一聽有紫袍道士想收他就傲了,不過是從我這裡學了點六壬基礎,便到處在網上招搖撞騙,實在是……」
「此子心性不佳,只想學術法,做不到修德行,縱有天縱之才,我也是不收的。」
道士收徒素來謹慎,畢竟給出去的是法脈和師承。他們對弟子的考教往往從德行開始,且考教期長達一輩子,有些入了門拜了師依然在被考驗。
可他們不得不這麼做,真傳術法牽涉眾多、威力很大,若是被德行不好的人掌握在手裡,等待師門的將會是什麼?這可是道教歷代以血的教訓得出的真理,譬如農夫與蛇,若只看天賦收人,師承遲早被毀,還不如不收。
「若我教他真傳,他反過來背棄師門,那我這個師父不止損了功德,還成了師門的罪人。光是清理門戶還不夠,還得逐他出師門,而被逐出師門的法脈皆斷,祖宗不佑,最後終是不得好死。與其鬧得多方不愉快,還不如不勉強。」
「可不勉強,後生受手機荼毒已久,沒什麼耐心看書,茅山也有近三十年沒收過弟子了。再這麼下去,傳承多會斷絕,想來再過百年,世人都不知八卦為何物了。」
他很愁,「收不到徒」的現象不止出現在茅山,在各門各派都是一樣的。眼下不止茅山式微,連道教協會都找不到接班人了。
老者嘆道,沖厲蘊丹行了一禮:「日前曾詢祖師,卦象顯示轉機就在您這裡,還望您為炎黃子孫的祖學辟一條路。」
厲蘊丹垂眸:「我無法做出保證,只能盡力。」
她不會把話說滿,畢竟只能在這裡呆上兩年。
「有您這句話就足夠了。」
至此,厲蘊丹的茅山之行告一段落,她攜謝此恆復返青菱,決定開始推行國學。
然而,誠如老道所說,這個時代的年輕人被手機荼毒得很深,鮮少有人能靜得下心來鑽研一門學問。他們常年沉浸在短視頻和各類節目帶來的快樂中,每日將精力投注於此,看似「學」了很多東西,實則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。
迷茫、內耗、內卷,成了這代年輕人的代名詞。他們保守外界和內部的雙重壓迫,總以網際網路為宣洩地釋放情緒,部分人還惡意造了不少口業……由於時日已久,想讓他們改過來實在太難,尤其是過度內卷的工作模式,讓他們根本騰不出時間做自己的事,就算有,也會在刷手機中度過。
總之,前路很難走,但不得不走。
再不走,這個世界的脊樑就歪了。
思來想去,似乎只有一個接地氣的方法能把人掰過來,厲蘊丹轉向謝此恆:「要不,你再直播講經吧?」
「好。」她說的,他自然沒有異議。
只是相較於曾經的講經,謝此恆這次自開播起就登頂巔峰,花國人熱衷吸龍,哪怕聽不懂他在講什麼,可只要想想他是真龍——啊!他說什麼他們都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