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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過頭去,只見畫壁上掛著一張色彩明艷的油畫。皇室把它當作一件戰利品掛在最顯眼的位置,可落在厲蘊丹眼中卻感到刺眼。
這幅畫作的名字是「瑟拉菲娜的懺悔」。
難怪她沒在教堂中看見它,原來是被皇室收藏了嗎?
畫上的人物很多,有穿著紅袍、頭戴金冠、手握權杖的教皇,他站在台階上,身後是教皇的座位和天父的神像。他做出一個朗誦的姿勢,兩側站滿了低頭祈禱的牧師,而當時的獵魔人將瑟拉菲娜壓制在地,強迫她做出懺悔的姿態。
而在一眾動作差不多的旁觀者中,有一個女人樣貌分明。
她戴著象徵公主身份的銀冠,有著一頭波浪卷的棕發和寶石綠的眼眸,唇紅齒白,美似曇花,正一手捂著心臟,一手沖教䒾㠏皇做出懇求的動作,似在為瑟拉菲娜求情。
教皇、公主、女巫……這畫的隱喻不少。
在百多年前,皇室與教廷聯手繼續打壓女巫,但明顯皇室要比教廷低一頭。可現在,聯繫國王讓聖女千里迢迢趕到達利莫爾的事實,看來是皇室更勝過教廷一籌。
正是因為勝過,所以才敢把畫掛在這裡以示「謙遜」,同時也是對皇室後嗣的警告——絕不能讓教廷做大,不然就是此圖!
厲蘊丹不語,她久久注視著畫作,眉頭越蹙越緊。
是她的錯覺嗎?
畫上這位棕發碧眸的「奧莉薇」公主,為何與惡魔公爵的夫人長得有七分相似?同是柔弱姿態,同是棕發碧眸,同是美麗非常,二者是有血緣關係,還是……本就是同一個人?
托盤中的茶已經涼了,厲蘊丹站了會兒便悄然離開。
她入王城如入無人之境,或許誰也沒想到她第一天到就敢四處亂跑,只以為教廷的主教水土不服,正躺在臥房修養。
第102章 永夜無光(16)
聖女是一個活動靶子,走哪兒都會成為焦點。不論吃飯喝水,還是如廁洗澡,總有一批人伺候著。
相較之下,「主教」的待遇不如狗。除了送來一些食物,基本沒人關心「他」在做什麼,就連住在王城的教皇都不曾召他敘職。
這多少是有些奇怪了,教廷再不待見主教也不至於在面子上過不去。偏偏,這次王城之行沒人給主教臉面,甚至都沒人向他詢問聖女相關的事……
不過,這也正合了厲蘊丹的意。
她沒工夫與人打交道,時間只有一晚,她得花在「尋寶」上。宣幽儀在教廷探不出利奧波德一族的消息,不代表在王城也探不出來。王室連女巫懺悔的畫像都有收藏,想來不差一卷羊皮書記載那一族的過往。
放著聖女萬眾矚目,天黑以後,厲蘊丹再度穿行於宮廷之中。
女僕與騎士早早地歇下,守夜人成了牧師與修女,他們披著樹妖織物做成的斗篷,捧著聖水守著城堡,默念著祝聖詩篇。當穿著斗篷的厲蘊丹穿過宮廷長廊,他們非但沒發現她的身份,還小聲提醒:「嘿,私室在左邊,你走錯了!」
所謂私室,即使他們對廁所的稱謂。
厲蘊丹裝作沒聽見,閃身消失在拐角處。她今晚的目標只有三個,書房、閣樓和地下室。
身後,出聲提醒的牧師還在絮叨:「不是去私室為什麼走那麼快?」
另一名牧師見怪不怪:「可能是貴婦的情人。」聽見同伴倒抽涼氣的聲音,他壓低聲音繼續道,「貴族濫情,就連國王和王后都有各自的情人,有時,他們還會交換情人,以得一種身上會長出花朵的病為榮。很多情人為了在王宮中行走,常常會穿斗篷。」
說著,他下巴一揚努努嘴:「剛才那個,或許是某個公主的情人。你以後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吧,天父也管不了貴族的事。」
說話聲漸漸靜了下去,彼時,厲蘊丹已進入城堡的底部。
下方是囤著鎧甲和寶劍的庫藏,再往下是幽暗長廊和散發著惡臭的地牢。牢里傳來囚犯的哀鳴和鞭笞聲,在黑暗的環境中,一切惡意都被放到最大。
她沒有久留,逕自去往城堡的頂部。用蛛絲打開封閉的鎖,或徒手拆掉鎖死的門,她做得乾脆利落。
不料上頭也沒有特別的東西,除了堆滿房間的黃金寶石、銀杯權杖,就只剩下一些「熟悉」的女巫用品。
她曾在密文中看到過這些——厲蘊丹不禁向前走去,從一個匣子中抓起一個歷時五六百年還依舊嶄新的娃娃。
人造物·核心福卡斯,一種用樹脂和草藥的混合物雕琢而成的祝福娃娃。它以火元素為食,集中所有者的思想和願望,並幫助主人更好地去實現。在月圓之夜,它會加強對主人的保護。
放下娃娃,她撿起一枚秘銀做的六芒星。它名為「心的引力」,不僅可以用來攻擊,還可以用來防禦,並能通過預知夢提醒主人一些福禍的發生。在每個新月為它奉上燭火,它就能在這一月中為主人帶來順利。
除去這些,寶庫中還有水晶蛋、魔杖和護身符,它們占據了寶庫四分之一的位置,不少已失去了魔力效應。但「收藏」者大抵不知道它們已失去了作用,依然將它們放在此地。
厲蘊丹光是看一眼便明白這是一場掠奪。
披著「獵巫」的皮,將女巫趕盡殺絕再剝奪她們的所有。財富名譽、悠久傳承,如果王室真覺得女巫「無惡不作」,還會收攏她們的遺作麼?還會將魔法物品放在城堡頂部,以期能得到保護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