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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是天地的寵兒,應運而生。從小擁有極高的智慧、強健的體魄和特殊的能力,生命悠久,性格溫和。他們以藍星的元素為食,喜好奔跑在曠野與林間;他們沒有貪婪與自私,熱衷分享快樂與希望。
奧拓斯人就像藍星的精靈,他們呵護著藍星,用積極向上的念動力催動著藍星的一切和諧發展。他們祭拜太陽、崇拜月亮,將它們當作藍星的雙親,也當作元素力量的源泉。
就這樣過了萬年、十幾萬年乃至幾十萬年,奧拓斯人平靜的生活被天災打破。
起因是一塊從天而降的隕石,它穿透藍星的屏障,刺破三眼人的念動力防護,將三塊大陸砸成了四塊大陸。
隕石就像是命運給予奧拓斯人的一次考驗,不僅帶來了分裂和死亡,也帶來了天賜和力量。一種名為「恩惠」的寄生物被隕石帶到藍星,進入了奧拓斯人的生活。
漸漸地,奧拓斯人開啟了與「恩惠」共存的模式。只是隨著「恩惠」與人結合催生出一部分實力強悍的奧拓斯之後,善良與知足逐漸遠離了他們。
他們的攝食方式改變了,對元素的需求越來越少,對血肉的需求越來越多。
奧拓斯人開始食肉,並為食肉有了爭端還爆發了戰爭。守舊派謝幕,新勢力上場,他們從天地的寵兒化身藍星的主宰,將文明的火種撒向每一處角落。
之後百萬年逝去,千萬年消卻,奧拓斯人更迭了一代又一代,物種滅絕了一類又一類,而「恩惠」也普及於每一個奧拓斯,成為他們陪伴終生的夥伴。
遺憾的是,再輝煌燦爛的文明也會迎來終結,譬如人類的生老病死,這是每一樣事物發展到極致後不得不面對的自然規律。當南北兩極的磁場對調,當火山洪水噴發,當環境溫度驟變,奧拓斯人再強也抵不過大自然的偉力。
藍星孕育了他們,也毀滅了他們。
奧拓斯人曾在藍星上打下的每一寸標記,都被八千萬年的歲月抹平,再不見蹤影。唯有「始祖」的冰棺在機緣巧合下封在極地,竟留到至今。
厲蘊丹分不清這是始祖記憶的哪一部分。
她好像是陷入了對方的回憶,又好像是陷入了一種更龐大的磁場的「記憶」。
奧拓斯人是「磁場記憶」的一部分,人類也是這「記憶」的一部分。她可以追溯到恐龍橫行的遠古時代,也可以看見宇宙星辰的旋轉,看清它們行駛於軌道的痕跡。
這是誰的記憶,如此浩渺廣闊、亘古無極?
恍惚飄蕩,她似乎化作了一粒天地間的一粒微塵。她向重天飛去,又墜入高山深澗,再沉入江河大海……她看見寰宇之下,藍色星球在孤獨地旋轉。地母的虛影籠罩著星球,一聲嘆息響起,迴蕩在她的耳畔。
忽而,她莫名感受到了一種難言的悲哀。
文明的更迭,生命的輪換,死亡的迴旋,天地無言,萬物喜悲。
她也好,他們也罷,乃至一切有形之物皆是星球一生中的「某個片段」,他們自詡靈長、不墮身份,實則與塵埃並無不同。妄圖掌控星球、成為星球之主的狂妄者,最終只是自作自受、走向自毀而已。
奧拓斯人如此,試煉場的人類也是如此。
大道無形、無情亦無名,自然運行、更迭變換。逝去的不會再來,再來的卻依然會逝去,這是「有常」也是「無常」。
厲蘊丹往星海深處下沉,越陷越深,越來越無法自拔。她的靈魂仿佛要與地母融為一體,沉浸在大道永不分離。
可就在這時,沉寂許久的玄悟通明亮了起來。它像是星海中升起的太陽,探出千萬縷明光指引著她前進的方向。
腦海中突兀閃過一絲明光,厲蘊丹睜開眼,朝有光的地方奮力地游去,越來越近!
接著,她一把伸出手抓住光亮,好似抓住了生命的蛛絲——
「……丹!厲蘊丹!醒醒,清醒點!厲蘊丹!」
是應棲雍的聲音,帶著顫抖和哭腔。他似乎在推她的肩膀又不敢太用力,頗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恐慌感。
她豁然睜開眼,深吸一口氣。幾乎是同時,她用還能動的右手撥開應棲雍、抓起隕鐵橫刀,從廢墟中站起身,殺向始祖。
對方已是強弩之末,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,任是應棲雍和梁恩雅想補刀也沒那個本事。他臨死前的反撲極其恐怖,尤其在見到厲蘊丹的那刻,他碧綠的眸子裡盛滿了憤怒。
他是奧拓斯末日紀元的最強者,與「恩惠」的融合最佳,對念動力的掌握最全面。即使他僅九百歲,卻擊敗了無數成名已久的強者。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,所以對自己能活下來這件事,他在感到驚異的同時也帶著理所當然的心理。
然而,他居然輸了……
在自己引以為傲的念動力領域輸給了一個人類,還是個歲數沒多大的「娃娃」!
難道她的天賦在他之上嗎?
難道她的進化比他更全面嗎?
他輸給了她,譬如奧拓斯輸給了人類,奇恥大辱!只是,還沒到最後的事無法下定論,或許他逃不過既定的死亡,但她也別想好過。
如果奧拓斯的覆滅是註定的,那麼人類的覆滅也是。他能跨過八千萬年的隔閡來到全新的世界,正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。
或許他存在的使命就是滅絕人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