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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搭好兩邊帳篷,又從另一個箱子裡掏出瓶瓶罐罐的藥粉。將藥粉和著水噴灑在馬車上,做完這一切後他們鬆了口氣,趁著太陽還沒下山就鑽進了帳篷。
兩頂帳篷隔得很近,厲蘊丹便問道:「你們夜行時就是靠這個避開惡魔的嗎?」
「是的。」兩兄弟回道,「這是用樹妖的樹皮做成的帳篷和地墊,很適用於夜行。它們在森林裡很常見也很普通,惡魔都是吃肉的,不會去在意一棵樹。只要我們躲進樹妖帳篷,就能規避很多風險。」
奇怪的知識增加了。
厲蘊丹:「樹妖帳篷在哪兒能買到?」
他們搖頭:「或許要去教廷吧?對於我們來說樹妖很難對付,想剝樹衣做帳篷很難。但獵魔人就不一樣了,他們對付樹妖應該很容易。這頂帳篷是從祖父那一代傳下來的,可能我們的長輩有認識的獵魔人吧?」
可惜,人脈到了他們這兒就斷了。
厲蘊丹:「那些瓶罐和粉末是什麼?」
「是草藥的粉末,祖母留下的筆記中說,松木和鼠尾草的粉末可以驅魔。她希望後代能記住、沿用,但不允許家人以外的人知道。因為您是驅魔師,那麼告訴您也沒關係。」
厲蘊丹:「是沒關係。」感知到隔壁傳來不安的情緒,她便明白到了他們睡覺的時間。
不再多問,厲蘊丹盤膝打坐,而宣幽儀在她身邊沉沉睡去。隔壁的兩兄弟迅速入眠,不久便傳來輕微的鼾聲。
待夜色愈深,林間傳來了魔物穿行的聲響。只是它們來不及疑惑林深處為何會有黑麵包的味道,就被天馬踩死在蹄子下。
它舔去馬蹄上的血漬,再度恢復了驕傲聖潔的模樣,半點看不出之前殘暴的一面。
許是長夜無聊,它跑進林子裡找到樹妖,把它們的皮全扒了、壘成「毯子」堆在馬車旁。哼,它的主人看得上低劣的樹妖,就是樹妖的榮幸!它們生得卑微,但死得也算榮光萬丈了。
「咴咴、咴咴!」
森林內外響著天馬歡快的叫聲。
……
翌日,眾人看著馬車邊的一堆妖樹樹皮,陷入了詭異的沉默。他們都以為是厲蘊丹乾的,偏她面色平靜,恍若無事發生。及至下午,他們一行抵達了目的地。
繞湖而居的小鎮共有七個,歷史悠久,各有名字。但為了方便外鄉人記憶,人們便以寧圖湖為名,起作「寧圖鎮」。
「Nintud……」
宣幽儀念著古老碑文上的鎮名,只感到身體仿佛被浸泡在溫水裡,有一種回歸母體的溫暖感。她對這感覺很陌生,又覺得意外的舒服,便悄悄告訴了厲蘊丹。
但——
「以後看到文字別隨便念出來。」厲蘊丹提醒道,「我在酒館聽人說過,有些文字是失落的巫文演化而來,雖然形式發生了變化,但發音類同。要是被有能力的人念出來,或許會產生意料之外的效果。」
譬如有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念出了詛咒,那就大事不妙了。
思及此,宣幽儀立馬閉嘴。
「但不是每種文字都是如此。」厲蘊丹道,「你姑且感受一下身體的變化,覺得不妥再來找我。」
她不是正統醫師,但茅山術擅長除晦和破法。萬一宣幽儀真出了事,她也穩得住。
「嗯嗯!」
入了鎮子,只覺得氣氛壓抑非常。
從寬闊的街道、小鋪的門扉中依稀可以看出小鎮以前的繁華,可在女妖肆虐三個月後,家家戶戶閉門不出,沒有人聲也沒有孩童的啼哭,死寂得像是沒有活人。偏偏木屋的窗上都開了一條縫,一隻隻眼睛出現在縫隙里,正盯著她們、窺視她們。
帶著考量與恐懼……
宣幽儀被盯得毛骨悚然,厲蘊丹倒是不以為意。她們住進了落寞的鄉紳舊宅,暫時得了清靜。
這做工尚算精緻的大房子裡曾有家人無數,如今卻只剩下了兄弟兩人。
他們將她們帶進客房,被褥、火燭和食物都提供最好的。厲蘊丹掃過室內的壁畫、鏡子和梳妝檯,透過窗上的雕花和大床的帷幔,隱約可以看出鄉紳家曾經的富貴。
不自覺的,她被一張畫像吸引。
畫中的女子金髮藍眼,雍容溫和,似有一種特別的魔力,能讓人注意到她。
女子握著一本書坐在椅子上,身邊站著英俊的男子。畫師的畫工極佳,不僅刻畫出了珠寶光影的細節,甚至還將書上的文字細緻地描繪下來。
那是一種勾畫連筆都很像惡魔尾巴的文字,卻沒給厲蘊丹不舒服的感覺。注視著它們,她只感到有細微的力量在涌動,仿佛在催促她念出來。
她自然不會念出來,只是暗自讀了遍可見部分的內容:「寧瑪赫是生育女神,她擁有大地的力量,讓山林長滿果實,讓湖泊變得豐饒。」
另一半頁上是:「不要背叛寧瑪赫,她創造了生命,也會帶走生命。」
有人轉過走廊過來,是兄弟中的哥哥。
見她一直盯著畫,便禮貌地解釋道:「這是我的祖父和祖母,那裡是我的父母。您可以明早再來欣賞,現在已經是晚餐時間了。」
厲蘊丹頷首:「晚餐後我會去寧圖湖看看。」
「請您小心!」
第92章 永夜無光(6)
晚餐結束,在鄉紳兄弟的目送下,厲蘊丹帶著天馬、偕同宣幽儀一起前往寧圖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