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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吃過多少人,它已進化得體,有了完美的人形。
金色蜷曲的短髮,栗色圓形的瞳孔,膚白英俊,唇角含笑,輪廓分明。除了塊頭過大,後背還生著三對昆蟲的翅膀,它看上去與活人沒有區別。
或許生了人智就會繼承人的羞恥心,它好賴沒赤著身,倒是在腰間圍了一條白大褂。此刻見他們到來,它還好心情地笑了笑,抬腳踩在四個裹了一半的大繭上,滾著玩。
不巧,那四個大繭裝的都是熟人。其中三個生死未卜,只剩一個「戰鬥力」旺盛。
「大佬——」胥望東先是悲鳴一聲,再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,逮著妖魔之主一頓狂噴,「把你丫臭腳從爸爸我身上挪開!傻叉,以為進化出個人樣再圍塊毛巾就是人了,啊呸!還在背後裝倆翅膀,真把自己當維密天使,哎呀不好意思啊,維密不收大蚊子的!」
他飆出了一段經典國罵,完美展現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精髓,不僅震得厲蘊丹多看了他幾眼,就連謝此恆也因為他這份拖延時間而緩過了氣。
妖魔之主:……
它聽不懂,但又覺得最好別聽懂。
只是這「食物」太聒噪了,它覺得吵。
妖魔之主的腳往下壓,稍稍用力,就聽「咔嚓」一聲骨裂,胥望東立馬疼出殺豬般的叫聲。他涕泗橫流,國罵一浪賽過一浪,逼得對方沒忍住飛起一腳,直讓大繭撞上了牆壁,他才被震暈過去。
為了一□□人的精氣,到底是沒殺他。
如是厲蘊丹就明白,妖魔進化到一定程度後是只能食用精氣了。而它特地等他們到來,多半是存了活捉的念頭。可對付她還有可能,想活捉謝此恆不免太看得起自己了。
它能靠什麼制住謝此恆?
靠妄想嗎?
【別小看妖魔,尤其是生了智的妖魔。】
莫名的,謝此恆說過的話在腦海中閃過。厲蘊丹雖弄不明白為何會在這時想起這句話,但習武之人總有一點靈犀,也會對危機產生些許的「靈感」。
她沒有莽,反倒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。
見她的動作,謝此恆再度肯定了她的心性。他自然而然地往前一步,做出出劍的起手式,卻見妖魔瞭然地一笑,像是等這一刻很久了。
它發出了聲音,沒用活人的語言,而是高低不等的「唳」音。
可這唳音竟與「灌頂」之法相似,似是把鳴叫轉換成了能量,通過能量讓活人理解它在說什麼。
它說:「我見過『你』。」指謝此恆。
說著,它的指尖鑽出長甲,點了點自己的腦袋:「在很久遠、很久遠的記憶里,從同類那裡繼承的回憶——你,或者說有一批跟你一樣的人,誅殺我們。」
「我們不是對手,被逼進了暗無天日的地底封印起來。又過了很久很久,才重新聞到人肉的味道。」
它笑道:「我以為你們早就不在了,沒想到還有你一個。」
妖魔分辨人類與仙人,靠得是對能量的感知。
時隔不知多少年再見,世界上居然還有強大的仙人。它透過異種們的戰慄察覺到他,又通過雙頭異種的眼看見了他。一見便渾身發疼,這是刻在本能中的、對天敵的恐懼。
漫長的時間可以讓一切洗牌、重新開始,卻無法磨滅往昔被毒打的記憶。它畏懼他,又垂涎他,左右仙人只他一個,他還受了重傷,它不如嘗試活捉了他。
畢竟有現成的材料,那是人類為了捕捉它們而打造的……
妖魔之主略過了厲蘊丹,許是覺得她構不成威脅,它並不把她放在眼裡。
只是被抓的四個食物挺看重她,這個仙人也對她青眼有加,那麼它會好好留她一口氣,再當著他們的面慢慢折磨死。
妖魔本惡,從來如此。
在謝此恆出手之前,妖魔冷笑一聲,抬腳把三個大繭踢下了窟窿。接著,它身後的蟲翅張開一躍,也跟著進入窟窿。
厲蘊丹猛地出聲:「等等,可能有詐!」
這套路她太熟悉了,以小搏大,以弱勝強,置之死地而後生,不就是人類常玩的手段嗎?它一定準備了什麼東西!
可發聲不及,謝此恆已一躍而下:「我知道。」
「若我力竭,之後便交給你了。」
厲蘊丹止住了腳步,想到愈發肖似活人的妖魔之主,想到它已經在不自覺地按人類的方式辦事……她忽然眯起眼,安分地站回原地。
說來也巧,以小搏大、以弱勝強,也是她常玩的手段。
最重要的是,她還有一張底牌——
【叮!隱藏支線已解鎖至95%,死亡率已達100%,祝您破而後立。】
神來之音!
第22章 地獄異種(22)
論實打實地硬槓,妖魔不會是謝此恆的對手。
這一點謝此恆看得分明,妖魔也心裡有數——
在它繼承的久遠記憶里,活人是妖魔最偏愛的食物。他們分為凡人和仙人,前者弱小易捕捉,是獵物;後者強大難對付,是天敵。
它們嘗以凡人為食,再在飽餐一頓後遭到仙人的聯合滅殺。
由於輸多贏少、死眾活寡,它們漸漸對仙人生出了畏懼之心,一旦感知到仙人的氣味、力量和威壓時,總會本能地感到戰慄。
尤其是記憶中的最後一戰,那頓毒打簡直被鏤進了腦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