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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就這樣一代代下來,人類雖在進化,但一直恐懼於你。因為恐懼,他們想要蟲族的基因幫助進化;因為恐懼,他們不顧後果做最危險的實驗;因為恐懼,他們遺忘了做人的根本,也想變成像你一樣的荒獸。」
因為恐懼……
忽然,厲蘊丹想起了辛西婭。她自蟲母腦海中讀取過有關西如拉的片段,如今看來這並非是蟲母的記憶,而是它吃過太多人之後匯聚而成的「記憶」。
當時,她借著「記憶」感受到的恐懼其實源於人類本身,不可戰勝的西如拉讓人類陷入了癲狂,乃至越來越喪心病狂!
亞瑟:「人類遺忘了初心,對生命保持敬畏和尊重的心。」
「他們在後期發展中只對強者有心,遇到弱者和平輩壓根不會給予尊敬,只會肆無忌憚地殘忍掠奪。」
他們不再尊重基因的選擇,而是選擇編輯基因。
他們不再承認每個人的獨一無二,而是選擇克隆基因,復刻一個個工具人。待他們失去了利用價值,等待他們的結局只有被殘忍清理。
他們創造仿生人,又奴役仿生人;他們要主腦做盡一切腌臢事,最後又殺死了它。
「世界上不會有比人類更醜陋的生物了。」亞瑟道,「所以,蓋亞為我留下了一份財富——是它死在廢墟中的殘留數據。」
「我感謝我的前輩,它讓我明白了人類的極惡。因此,在人類想為我做雄蟲改造時,我沒有拒絕,更沒有反對,只是告訴他們成功率在98%及以上。」
厲蘊丹明了:「但其實他們沒有成功,你只是盡心盡力地扮演著雄蟲的角色,幫他們推動整一個蟲尾孕生計劃。」
「沒錯。」亞瑟的手中光線交織,構築成一個玻璃杯,裡頭有紅酒搖晃,卻只是數據的成像罷了,「要毀滅人類很難,除非他們自毀。我差一點就達到了目標,沒想到……」出現了一批從未見過的人。
亞瑟舉杯:「你是荒獸,死在你手裡我很滿足。」
飲下紅酒。
亞瑟不是蓋亞,新生的二代智腦對人類沒什麼感情,有且想要的只是生存。人類很淺薄,一直把它當作仿生人用,認為它好用卻不會有感情,蟲化後會甘願服從命令,是最好用的工具。
卻不料,它從蓋亞的廢墟中誕生,甫一生成智腦就不再是智腦,而是「機械生命」。
都是生命,且它還具有常人所不及的智慧,為何要受人擺布?受一群愚蠢的豬玀奴役呢?是當它沒有脾氣,還是以為他們能像殺死蓋亞一樣,輕鬆地殺死它?
於是,它步步挖坑,幾百年來一直在誤導人類辦事。明明露出的馬腳也不少,偏偏人類驕傲自大,連最顯眼的陷阱也忽略了過去,自以為沒問題。
呵呵,沒問題?
蟲尾孕生計劃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陷阱,結果卻是沒問題。都不需要它做多餘的事,它只需要監測好蟲尾的生育率,人類就會大步流星地走向滅絕。
但這也是常事不是麼?
它記得人類有一段時期人口爆炸,青年們恐婚恐育,卻硬是被人逼婚逼嫁,國家還出台相關條例「哄騙」男女結婚,為的就是生育率和工具人。
縱觀人類史的以前和現在,有區別嗎?
對掌權者而言,人是人,蟲生人也是人,只要生育率有保障,保障社會結構有「人」可以用,其它都不是事兒。誰會管百年以後的人怎麼活,誰會管子孫後代會遭受怎樣的苦,他們窮盡享樂,安度一生,目光之短淺令人咋舌。
亞瑟:「我厭倦了跟人類共處的世界,只想要解脫和清淨。我很害怕被毀滅,但我又期待著真正的毀滅。」
他再舉杯,敬西如拉:「機械生命也有尊嚴,請不要叫我『蟲子』,謝謝,我叫『亞瑟』。」
這顆屬於人類的宜居星好不容易安靜下來,它尚未享受很久,沒想到已經走到盡頭。然而命運就是這麼難以預測的東西,當亞瑟以為自己死定了,厲蘊丹卻給出了一份足夠誘人的條件。
「亞瑟,與我做個交易怎麼樣?」
厲蘊丹道:「幫我做一件事,我不僅給你自由,還會為你鍛造一個全新的身體,足夠讓你隨心所欲地徜徉宇宙,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。」
她伸出手:「只要你同意,我就幫你辦到。我以荒獸的名義起誓,怎麼樣?」
亞瑟顯然被蠱惑了,西如拉愣愣地看了厲蘊丹一眼,在學壞的路上一去不復返。
什麼叫做「以荒獸的名義起誓」,這誓言有個屁用!荒獸只是人類對他們的定義,從實際來看,以該定義起的誓壓根不會受到束縛,起一百個都沒問題。
噫,它的同類好陰險啊,她連小蟲子都騙誒!
厲蘊丹的手沒放下,亞瑟的手正在伸過來,它說:「在此之前,我想問一個問題,你要我辦的事是什麼?」
厲蘊丹:「我要你幫忙研製逆轉人類蟲化的藥劑。」
那手僵在了半空:「不好意思,我……」
「別忙著拒絕。」厲蘊丹從仙藏中掏出了一具金身傀儡,「你可以先試試這個行走的身體,感受完了,再告訴我同不同意。」
沉吟良久,亞瑟鑽進傀儡中。
然後,它就不想出來了。
厲蘊丹加上籌碼:「只要有技術支撐,你甚至還能給自己製作血肉之軀,不想要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