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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者無意,聽者有心,眾人硬是在火場被嚇出一身冷汗。他們正想說幾句「肯定是巧合」、「世上哪有鬼」、「可能是耗子踩翻了油燈」,結果火勢最猛的靈堂處,忽然傳出了一名女子詭異的笑聲。
「哈哈哈!小乖乖,聽娘講,天上的月亮是甜糕糕,星星是麥芽糖。」她唱了起來,「小乖乖,給娘抱,你的衣裳繡著花……」
五更天的天紅了,可活人的心卻涼了。透過滔天火勢,騰起的熱浪扭曲了空間,只見靈堂燃燒的白幡下,一名穿著壽衣的披髮女子抱著個血紅襁褓,正微笑著望向他們。
「啊啊啊,鬼啊!」
水桶丟的丟,百姓逃的逃。人潮洶湧,厲蘊丹與胥望東逆流而上,她鎖定了怨魂的氣息但並不著急動手,而是示意胥望東先出個手。
胥望東:「我來?」
厲蘊丹頷首:「你遲早得正面對敵,不是這個試煉場也會是下個試煉場。既然是遲早的事,還不如在我眼皮底下做。」這樣,無論他遇到什麼突發情況,她都能救他的命。
言之有理,胥望東深吸一口氣:「先讓我回憶一下咒語。」
厲蘊丹:……
胥望東的強化方向是魔法師,他知道自己專業不對口,但他不知道厲蘊丹專業對口。在最強女巫的身邊說出「回憶一下咒語」這種話,真是大大降低了他的靠譜程度。
「我記得馭水咒是人魚的魔法。」他抽出一根戊級品質的魔杖,衝著火勢滔天處大聲念出咒語,「趴那腹肌!」
什麼「趴那腹肌」?
厲蘊丹驚呆了,這是個什麼念法?
下一秒,胥望東的魔杖尖端凝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水球,它在成形的那一秒直衝他的鼻樑,打得他「嗷」出一聲慘叫,又在他臉上炸開,權當給他洗洗臉醒醒神了。
偏生胥望東還說:「大佬,我用魔法時靈時不靈,習慣就好。」
厲蘊丹沉默片刻:「把你的魔咒書拿給我看看。」
「哦。」
胥望東的魔咒書是開錦囊開出來的寶貝,戊級,放商城怎麼也要個三千點。它集中展示了各種文字的魔法,而胥望東因為看不懂上面的文字,有且僅學了英文的部分。
然而他外語學得委實不好,就算花300點強化了一門語言,他學魔咒依然注滿了白字!
對,白字!所謂「趴那腹肌」就是一個古英文咒的中文翻譯形式。
難怪他的咒語時靈時不靈,連念也念不准,能在念錯後還凝聚出一個水球,只能說他也算是個天賦異稟的人了。
厲蘊丹:……
她輕嘆一聲,從他手裡取過魔杖。在胥望東「大佬你別亂玩,魔咒用錯了會反噬,你這麼強可能會造成不良後果」的說話聲中,她只看了一眼魔咒,就沖員外大宅輕輕一點。
忽地,瀑布般的水幕從天而降,像是天空破了一個洞,源源不斷地滾出水來。
它們一瀉千里,淋漓在火勢最大的靈堂。但見黑煙變成白煙升上天空,火焰在大水沖刷下漸漸熄滅,只余燃燒的木頭還在發出滋滋的響聲。
厲蘊丹旋轉魔杖做了個「結束」的指令,很快天空的漏洞被補上,再也沒水傾落了。
她將書和魔杖還給他:「我會好好教你,一天一個魔咒。這一年下來你要是學不會365個,我就打斷你的腿。」
胥望東:「大佬,不用等一年了,現在就打斷吧!我膝蓋太疼了,我給你跪下?」他熟練地打開了舔狗小弟的模式。
厲蘊丹:……
在知曉他的水準後,她就知道怨魂只能由她來對付了。
火勢一滅,厲蘊丹足尖一點進入孫員外的大宅,直奔燒得一片焦黑的靈堂。就見靈堂中躺了三具看不出模樣的屍體,而抱著血襁褓的女鬼滴著水,正幽幽地看著她。
見到她來,女鬼也不怕。只輕輕拍著襁褓,笑道:「井底好冷呀,只有這時才暖和點,嘻嘻!」
怨氣四溢,一看就是被害死的。她襁褓中抱著的鬼娃辨不出人形,僅是一團帶血的骨肉,可她音色溫柔,正小聲安慰著什麼。
等待良久,女鬼抬起頭:「你不動手嗎?」
厲蘊丹平靜道:「你仇報完了嗎?」
女鬼點點頭。
厲蘊丹不問緣由,也不想殺她賺獎勵點,只是從無盡仙藏中取出一把黃底梅花的普通油紙傘,掐訣念咒,再放在掌心猛地一轉。
油紙傘如花盛開,飛臨女鬼頭上旋轉起來。不多時,女鬼的幻影化作一縷縷黑氣轉入傘中,待最後一縷黑氣收起,油紙傘自發自動地合攏,慢慢飄進厲蘊丹手裡。
這是茅山的「收魂術」,以傘為媒介,有「向善」的含義。多用來收一些本心不壞、有心悔過的怨魂,保之陰魂不散,再鎮之以償還債孽、免受地獄火爐之苦。待收魂傘散開之日,便是怨魂重入輪迴之時。
厲蘊丹收攏油紙傘,道:「我會把你埋在山中,讓地氣淨化你的怨氣。等哪天傘開了,你再去投胎吧。」
傘輕輕顫了顫,傳來嗚咽哭聲。厲蘊丹用蘸了雞血的紅繩將它纏上、綁緊,後用輕功奔向外野,選了一處好地將之埋葬。
少頃,天際旭日飛紅,已然明朗。
……
第三日清晨,背著竹筐的厲蘊丹和胥望東離開了小城。
厲蘊丹的竹筐中裝著從城中採買的符紙、硃砂、火燭等用品,胥望東的竹筐中裝著換洗衣服、乾糧和火摺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