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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村中呆了足有四五日,張清無的病堪堪好轉。不過他臉上不見喜色,反倒在身體有起色後便取過三枚銅板、小心地占卜起來。
正面為陽,記作「三」;背面為陰,記作「二」。他隨心旋轉三個銅板,在它們平靜下來後記錄數字的總和,再排演卦象,看看八卦演繹的究竟是什麼?
第一次,他得到了「三、三、二」的相,總和為「八」記作陰爻。他用指尖蘸了水,在桌案上畫下陰爻「初六」。
接著,他得到了「二、二、三」的相,總和為「七」記作陽爻,他便畫了陽。
統共六次,六爻既定,從下往上分別是「坎卦」與「坤卦」。坎卦為水,坤卦為地,即為水在地面奔騰相聚,有興師動眾的戰爭之意。
卦象一出,張清無頓時嘔出一口血。他捂住嘴,喃喃道:「地水師,是『師』卦。兵者兇器,天下難逃……」
「咳咳咳!」他劇烈地咳嗽起來,從桌邊摔在地上。嚇得外間的農夫趕緊進來扶起他,又去請來郎中。
付紫瑩:「師兄,你怎麼樣了?」
「死不了。」張清無抹去血漬,「雲丹呢?」
「雲丹去了另一個村子。」付紫瑩道,「那個村子在鬧鬼,不少人都說晚上見到鬼怪行路。有些鬼還穿身而過,活人病倒了好幾個。」
張清無頷首:「阿瑩,我要你先往西走一趟。」他看向卦,「地水師,水聚於窪地,恐怕有名字與水相關的道士被拘在西邊。西屬金,金生水,有了生就不會死,他還活著。」
「阿瑩,去把他……帶回來……」
「好。」
等付紫瑩出門,張清無便兩眼發黑暈死過去。在兩個高手都不在的情況下,保護他的人就成了胥望東。
入夜,醒來的張清無與端藥的胥望東相顧無言。他們突然發現,在沒有付紫瑩和厲蘊丹的黑夜裡,居然會這麼沒有安全感!
好可怕,窗戶那邊會不會冒出一顆人頭?
好恐怖,茅房裡會不會鑽出一隻手抓住他們的腳?
怎麼辦,總感覺連被窩裡都躺進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啊!
胥望東:「張道長,我真的睡不著了,必要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保護我一下?」
張清無:「我覺得你已經睡著了,擱這兒做春秋大夢呢。」
外頭突然傳來一聲鴨叫,嚇得兩人一個激靈。太可怕了,鴨子應該不會吃人吧?
……
日前,姚家村的人聽到王家村來了四名道士,立刻取了銅錢和油鹽找上門來。他們來此不為別的,只是向道士求助,希望常往姚家村走的鬼能繞個道,不要再來了。
「以前沒有的,這半月來卻怪事不斷。」老嫗低聲道,「先是姚老三在村口守夜時碰上『狐狸嫁女』,那狐狸坐在小轎上被四隻狐狸抬走,穿過我們村子一路吸陽氣,那晚好多人都做了噩夢,姚老三還斷了腿。」
「再是姚春花起夜去茅房,不小心撞見一隻白毛鬼蹲在雞圈裡吃雞,那一地的血和雞毛,差點沒把她嚇瘋。接著是村中獵戶進山,見到魍魎成群往東北方走,它們囂張無比,還問獵戶『借』了點陽氣,如今那獵戶昏迷不醒,家中妻兒只能靠接濟度日。」
「近些天更是猖狂,姚家村仿佛沒了,入了夜就要看見一堆鬼東西。」
「求求您了,幫幫我們吧!」
厲蘊丹自是去了,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,她並不打算與眾鬼硬槓,而是打算先打入鬼怪內部,看看它們為何要這麼做。怎麼以前都不與人有交集,現在卻反其道而行之了?難道是改朝換代了,要換魑魅魍魎做主了?
怎麼可——
【叮!隱藏支線已解鎖至20%,死亡率提升至30%,請您提高警惕,注意生命安全。】
厲蘊丹:……
沉默片刻,她掏出了在籠屋試煉場獲得的新娘嫁衣。
第127章 旱魃大爭(11)
魅影嫁衣,戊級孤品,一念著裝,陰司暢行。
它以柳仙的蛇蛻作底,觸之冰涼、隔絕生氣;它以鬼女的情絲為線,織成珠淚、怨煞相依。鳳冠霞帔、步搖點翠,金縷珍珠、雲紋蓮鞋,厲蘊丹僅是一動念,整套嫁衣便穿上身。
縱使嫁衣陰煞迴環又鬼氣森森,卻也襯得她華麗富貴,大氣端方。她像是天生適合穿這類繁複厚重的華服,不論淡妝濃抹、是慍是笑,都給人一種大權在握的底氣和不可直視的尊貴感。
氣質如此,變鬼也難改。故而,當厲蘊丹化作陰物遊蕩在山野之間時,形單影隻的精怪避著她走,三五成群的魍魎也不敢招惹她。
無法,這「女鬼」與它們平日所見的完全不一樣。
山精小怪:「這女鬼是要成魔了嗎,怎生氣勢如此可怕?我呆在山裡百二十年,見過的嫁衣女鬼沒有十幾也有二十,可就沒一個像她這樣的。」
食風鬼:「她這樣是怎樣?」
山精:「旁的嫁衣女鬼多是被負心漢拋棄,死後還自怨自艾、痛不欲生的。她們逢人逢鬼都要哭訴一番,有的成精了仍想著覓得一有心人,無論生前死後情關都勘不破,也無法得到解脫。不像她,瞧著好像已經把負心漢一家子屠盡了,不好惹。」
食風鬼將它的形容往厲蘊丹身上套,別說,還真是這麼回事。
美則美矣,可一看就是大伙兒得避著走的女魔頭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