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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快,眾仙便散了。幾位師父長出一口氣,唯剩苦笑。
青檀:「以前總覺得是我們是選擇了她,如今想來,是她一早選擇了我們。」
赤霄:「果然命這東西說不準,運更是難以捉摸。這師徒一場的情分,分量可太重了,足以庇佑到我下界的宗門子弟。」
萬盤滿:「是啊,聽說這年頭連食修都多了。」
「只是不知道生何時得道大成?」
「她的話一定很快吧?」
可這畢竟是成神,所費時間不短。厲蘊丹十足修煉了近五百年,幾乎抽空了仙界乃至幾百個秘境的靈氣,才在朝天宮的推動下捅破了最後一扇窗戶紙。
但聽「啵」的一聲開竅音起,天下地上陷入了雷雲密布的黑暗。這暗光比魔氣還濃郁,恍若讓人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水域,給人一種隨時會被天地合力碾碎的威壓感。
且,不止是仙界,就連三千界的天色都一同暗了下來。凡人惶恐不安,修士全部出關,萬物生靈仰望蒼穹,像是在為仙人渡生死劫而顫抖,又像是在為新神的誕生投以至高敬意。
由於仙界自有史料記載以來只有兩人成神,而這二人成神之日的雷劫都沒有如此浩大,眾仙便也沒了參考對象。
他們只覺得一片黑暗之中,唯有厲蘊丹與天雷在發光,因不知其能不能平安度過,他們連心尖都在顫抖。
郁千詩:「道生……」
呢喃只一聲,雷暴也在這瞬息。只聽「轟隆」雷鳴,紫金雷火在厲蘊丹身上炸開。第一擊就讓她的脊樑彎了三分,她猛地抬頭看向天際,後慢慢挺起脊背,再也不彎下去。
「轟隆!」
天雷一個個砸下,厲蘊丹的口鼻溢出鮮血。
這是她渡劫受傷最重的一次,無法,成神即是成為此界主宰,能與大道並駕齊驅,共同駕馭世間規則。可謂是真正脫胎換骨的一次試煉,動手的人是天道,而不僅僅是天雷。
「轟隆隆——」
足足九道雷全部炸在她身上,疊加的威力恐怖至極。她被炸得單膝跪地,身上已是血肉模糊。
當此時,仍在生水之地「沉睡」的謝此恆忽然被驚醒,他說不出怎麼回事,只覺得心慌得厲害。當即,他躍出水面,不料所見不是赤地,亦非絕墓,而是在寰宇中間渡成神劫的厲蘊丹!
真正的天縱英才成神,雷劫遠不止八十一道,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,要劈上九天九夜為止。熬得過去,成神板上釘釘;熬不過去,只剩魂飛魄散。
哪怕這世間的事總有第三種可能,比如渡不過去可保存魂魄重修,比如元神脫離活下去、道體獻祭給天地——可惜,唯獨成神一事,斷沒有第三種可能。要麼死要麼活,沒有待從頭。
謝此恆望向天際,見她已鮮血淋漓。又有九道雷電聚合砸下,她的血肉在雷光中灰飛煙滅,露出背後森白的脊椎和焦黑的肌骨,然後又飛速癒合,變回光潔無暇。
再一擊,連著脊骨都被糊成了焦黑,厲蘊丹更是兩眼一黑,身子往下沉了沉。
「道生!」
她聽見了下方的驚呼,是師父的聲音。
不過,厲蘊丹沒有分心,而是在恢復時往上飛去,以示自己安好。大抵是身體有些習慣了天雷的打擊力度,之後的雷再強再痛,厲蘊丹愣是一聲不吭地扛了下來。
如是八天,連甲級的法衣都瀕臨破碎,她仍在苦熬。卻不想到了第九天,雷劫強度竟是之前八天的數倍,在法衣破碎的一瞬,厲蘊丹二話不說化作騰飛的金龍,張牙舞爪地撕碎了霹靂,衝著天空嘶聲怒吼。
「昂——」你還有完沒完!
「轟隆!」
這天雷沒把厲蘊丹劈沒,倒是把仙人集體劈傻了。
等等,他們看到了什麼?道生、道生那——麼大個活人哪去了?怎麼天空中多了一條五爪金龍在渡劫呢?
道生不是人嗎?道生她……
荀靜婉大驚,立刻轉向郁千詩:「道生有真龍血脈?她是龍子?」
青檀瞳孔地震,也看向郁千詩:「還是五爪金龍!這不是在天地滅法時全族盡毀的神龍嗎?怎麼還有子嗣留在世上?」
萬盤滿:「神龍渾身是寶,虧得她瞞得好,不然早被人捉去了。天同,你可真不道義,咱都是她師父了難不成會害她?你咋不早說!」
郁千詩有苦說不出:「我也是第一次知道……」
眾人:……
神龍在空中騰飛,一次次被天雷劈下,又一次次頑強起飛。謝此恆見雙方形勢膠著,想到厲蘊丹的龍身與魂相連,算不得完整的金龍之軀,他決定幫她最後一把。
如果他是她的機緣,那算不上干涉雷劫。
這般想著,謝此恆比出劍指,輕劃於心口之上。只一瞬,他的臉色就變得蒼白無比,就見三滴殷紅泛金的心頭血於指尖懸浮,被他抽離出來。
謝此恆以真炁托起心頭血,令其遁入高空與金龍相融。
他的父母都是天道福澤庇佑之人,而他應運而生,若是真心想護住一人,想來天道也會給三分顏面。再者,他答應過護著她的,成神之劫無比兇險,若有差池,豈不是他違約在先?
五爪金龍是好,但厲蘊丹融合它時,它不是完整龍軀,僅是殘軀與龍魂被她相融。要是她能得「成全」,就能得到天道最大的庇佑。龍鳳乃天地至精,生而為大道所喜,想來有了他的助力,這劫渡也渡得,不讀也渡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