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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咚。」
門合上了。
……
「吱嘎、吱嘎……」
厚實的城門開啟,八輛馬車魚貫而出。載著牧師與修女,聖女和主教,以及行路的糧食和用品出發了。
厲蘊丹一直維持著諾伊雷奇的樣貌,托「主教」這個身份的福,她能輕而易舉地接觸到車隊中的所有物品,比如樹妖帳篷、「奧皮尼庫斯」的糞便、「厄爾圖」的肋骨……還有大量草藥研製的粉末。
她從中掏出一瓶聞了聞,眉頭一蹙,終是放下了。
配方不全,藥效流逝,屬性混雜。要麼是配藥的人半吊子,要麼是所獲的傳承不齊全。果然,錯誤的人哪怕得到對的東西,到最後都學不來。
擱下草藥瓶,她站在一邊看車隊忙碌起來。此刻已盡黃昏,為在天黑前建立安全的營地,他們忙個不停。
將獅鷲的糞便灑在營地周圍,再將草藥淋在上面。就見兩樣東西一結合便化作綠色的汁水,它滲入土壤、與地氣相融,撐起了一道綠色的屏障,把所有馬車帳篷全籠罩在裡面。
宣幽儀:「這是什麼?」
厲蘊丹沒有理她,也沒隨意張望。
而在宣幽儀本能地看向她前,一名修女給出了解釋:「聖女大人,這是除魔圈。獅鷲是一種吃惡魔的靈物,它的糞便在曬乾後對惡魔有震懾作用,所以一般用來布置營地。這是『厄爾圖』的肋骨,只要沾到火就會點燃,可以用來熱餐,很方便。唯一的缺點是必須潑上聖水才能熄滅……」
黃昏日落,營地歸於平靜。他們鑽進樹妖帳篷安眠,而除魔圈屏蔽了他們的氣味。外頭的夜梟傳來悽厲的嚎叫,厲蘊丹打坐入定,意識沉入內府。
也是直到這時候,她才有空檢查自己的身體。
在重傷之下,她用掉了一枚功德結晶,得到了「結晶能救命」的第一條用途。但作為甲級支線的「附贈品」,她不信它只有這麼一個用途,而事實如她所料,功德結晶不僅修復了她的身體,還拔升了她的資質。
內視中,她的骨骼隱隱浮現出一種玉質的清透感。體內的經絡清晰可見,穴道之間的真炁運轉暢通無阻,五臟六腑化作五行旋轉的「陣眼」,它們本能地在吞噬外界的能量,將之「消化」成她能用的炁。
這些炁往往會結成細密的「鱗」,一片片覆蓋在她的命門、死穴之上。疊加、再疊加,為她嚴防死守,給她無上防禦。
上中下三個丹田的通道打開,玉色椎骨上靈根粗壯。它由五行盤纏而成,糅為玄妙莫測的混沌黑,正與她的脊椎嵌合一處,從百會穴延伸到尾椎,造型像極了一把橫刀。
最重要的是,功德結晶的效力並未過去,它變成了無數金色的光點「漂浮」在她體內,與「乾元道生丹」未耗盡的藥性相融,構成了一種生機勃勃的新物質。
她說不出這是什麼,只感覺體內像是裝了一片會吞吐的星空,正向她輸送著源源不斷的生氣。
「呼……」
吐納完畢,她睜開了雙眼。誰知彈指一瞬,外面已經晨曦微露。
當第一縷陽光從東方冒頭,厲蘊丹撩起帳篷外出,於密林間眺望遠方——她忽然覺得,「時間」這個概念已經不適用於她,她比之歷代帝王都走出了太遠太遠。
他們所求的通天之能,她有了;他們想要的日月同輝,她爭了。甚至,他們窮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被她輕易翻越……
一切的起始,僅僅是因為做出了那個選擇。
厲蘊丹看著旭日東升,心道一句不悔,她值得人世間最值得的一切。
「……教、主教!主家,早餐已經好了,請您……」
她回到營地與眾人一同用餐,之後繼續踏上枯燥無聊的旅途。如此日常重複了足有一周,他們終於抵達了達利莫爾王城。
這是一座被譽為「黑鐵玫瑰」的荊棘王城。
它坐落在巴格溫山脈之中,依照高山的走勢而建,引山脊為城梁,牽瀑布湖泊為流水,鑿山壁為牆,鏤空山體為大殿,中與山上林木交相輝映,又有黑鐵騎士往來不息,遠看就像精靈的林中城,透著一股自然氣息,卻也不減恢弘。
八輛馬車駛上山脊,城中的大門依次敞開。
宣幽儀第一次見到中世紀「迎接聖女」的規格禮制,不禁很是好奇。那次第而開的大門、黑鐵騎士和高頭大馬都給了她極強的視覺衝擊力,要不是修女一再告誡她「矜持」,或許她會忍不住探出身去看。
不止是她,車隊中不少牧師也在張望,唯獨厲蘊丹看了一眼便不再看了。
他們被接入城堡,卻並未在第一時間受到國王召見。接待者傳來國王的命令,他讓教廷來人好好休息一晚,明天再見。
宣幽儀帶著牧師和修女感謝國王的體恤,卻沒發現厲蘊丹已失去了蹤影。
她綴在一群女僕背後,在隊伍拐過長廊時消失不見。待她再從房中出來,已是化作了一個面目清秀的「宮女」,她穿著紅白交織的大裙,穩穩地端著一個托盤,盤上放了兩隻銀杯。
她走得非常急,像是著急給哪位大人物去送酒水。縱使路上碰到的女僕不少,可她們也習慣了這樣忙碌的日常,並未對她起疑。
如此,厲蘊丹行於長廊上,推開一扇扇房門,記下一個個位置。
她粗糙地摸了一遍地形,再踩著台階上樓。在蜿蜒的白色樓梯上,本是匆匆路過的她忽然察覺到了一股詭異的「拉扯力」,它似與女巫之力同源,引起了她的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