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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,「魔」一出生就懂人心,擅長鑽人性的漏洞。如果它脫離主體,從虛化實,變成一個獨立的個體,那麼它就會像不可控的傳染病一樣,沾上哪個修士,就讓哪個修士生出妄念、進而入魔,再生出另一個相似又不同的魔。
「魔的手段詭譎難測,行事毫無底線。它們雖是從萬物身上衍生,卻從不以生命為貴。相反,作為萬類生靈的反面,魔以萬物為食。」
「生而有形之魔,是為天魔;生而無形之魔,是為心魔。修士斬不斷『三屍』,避不開『貪嗔痴』,則多為魔修。魔修不一定是魔,但魔修比一般修士更容易成魔。若魔物附著人身,駕馭人身行動,只要吞噬夠了同階修士,就能升格下一境界。」
「靠吃升『仙』,是為三界大患!最重要的是,人心隔肚皮,人性更難測,連安分修煉也能修出魔,更遑論被魔纏上。」
「聽過百年前無涯宗金丹弟子入魔的事情麼?」
「那位弟子的心魔雖然發現得及時,抽離得也早,可他元嬰之後修為再無寸進,只能做個教習長老。而他的心魔依然被放在煉爐中焚燒,據說用了四十九年才燒化。」
世家子:「四十九年才、才燒化?」
可見,同時金丹期,他們一群修士根本擋不住魔物。要是沾之即會生魔心,哪怕是元嬰及以上的大能面對魔物,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。
因此在她說完以後,世家子兩股戰戰,再也說不出話了。
丹修:「距離離開還有幾天?」
劍修:「一個月。」
眾人相顧無言,後經商議決定安住一個洞府捱過這三十天,可憐金丹期難闖幾個秘境,這一次的秘境之行幾乎被廢。但若能扛過這一次,在閱歷上也算小有收穫了。
「一個月,太漫長了……」
秘境裡的修士想出來,秘境外的大能想進去。一個月的時間拿來修煉很短,拿來救人卻顯太長。誰也不知秘境中死了多少金丹,只知道有幾個大宗子弟的命燈熄滅,驚動大能無數。
半月,潮雙城迎來了兩個化神和一個合體大能。
再半月,竟是來了一位渡劫期老祖。
一問才知,這位老祖的孫子在此秘境,半日前命燈破碎。他氣得丹田生疼、目眥欲裂,以魂燈回溯孫子死前場景,才知是魔物所為。
修士修為越高,子息越是艱難,若有子息,多為獨苗。而孫子身死,渡劫老祖的悲憤可想而知,他幾欲一掌劈碎這秘境,將那魔物碾壓成灰。
可他不能……
厲蘊丹聽執法堂的元嬰說道:「這三色秘境是三位仙子的遺蛻所化,她們三人在金丹期相遇、結為姐妹,是以三色秘境聯繫緊密、規則完備,除非是上界的神仙,不然誰也劈不開它。」
只能等,沒辦法。
不過這渡劫老祖也是講理之人,他沒有遷怒潮雙城,也未質問執法堂何以讓一個魔物入內,只是傳信給自己的道侶,告訴她,他若是與魔物對戰入魔,就殺了他。
「這老祖也是個可憐人,聽說化神期喪子,如今渡劫期喪孫。喪子之痛倒能忍,畢竟是死在雷劫下,是劫躲不過。可孫子死在魔物嘴裡……」元嬰閉上眼,「但願尋到的屍體尚算完整,不然我怕他會入魔。」
想到耳畔仍在繼續的咀嚼聲,厲蘊丹沒有說話。
隔著一重秘境用諦聽之力知會修士跑路,她的消耗很大。雖在最初用諦聽之形嚇了那魔物一跳,救了散修一命,可跨界用「神識」實在太累,使過一次就要歇幾天,她便沒有再用。
本以為時間將近,那魔物會收斂不少。可它委實聰明,似乎摸透了她會在何時知會人,何時竊聽它,這次硬熬到她去打坐才下手。她更沒想到的是,隔空通知人快一月了,居然還會有金丹修士中招。
就這麼篤定自己不會出事麼?
「還有兩個時辰秘境就開了,做好準備!」
「封魔大陣可是備好了?」
「取一塊極品靈石填充陣眼,通知島上眾人速速離去!」
忙得緊鑼密鼓,布置得有條不紊。一眾修士嚴陣以待,硬是不言不語地靜候兩個時辰,便見蒼茫大海上忽現一點金光,它劃開鋒芒往右旋轉,一點點勾勒出一道門的輪廓。金芒乍現,海水翻湧,秘境的出口洞開,有劍修御劍飛出,自長空划過。
之後是刀修、法修,再是一眾或騎著妖獸、或坐上法寶的修士。才出秘境,他們長出一口氣,誰知剛放鬆會兒,就見一道暗影無聲無息地摸到高空邊界,猛地朝外竄去。
「哪裡走!」渡劫老祖怒吼一聲,金掌扣合,封魔大陣拔地而起。
那暗影轟隆一聲撞上大陣,炸出金光一片,溢開漣漪陣陣。卻不想這魔物有兩把刷子,若是旁的魔物,遇上封魔大陣多是被收了,可這魔物不同,它居然能附著在大陣上,當著眾人的面化作一灘黑泥,再鑽著符文空隙往外拔出自己!
見狀,渡劫老祖氣得要命。想到慘死的孫子,他一時失卻理智,抬手即是全力以赴的一掌,哐當一聲拍在魔物身上。
厲蘊丹心知不妙!
魔物附著的金丹之身哪經得起這般偉力,一瞬便化作齏粉,跟血蚊子似的糊在大陣上。要命的是,封魔大陣也經不起渡劫強者一擊,剎那四分五裂,駭得眾人心驚肉跳,忙去看那魔物死沒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