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別說找陣眼了,附近連個泉眼也沒有,就剩下回過神的兩人大眼瞪大眼,相顧無言。
謝此恆:「罷了,既不是大陣,總有走出去的地方。」
無法,只能跟著他對妖魔的感知走。
可他元丹毀去,實力大跌;丹田破損,生機漸消。隨著鎖在體內的靈力一點點流逝,他的感知也斷斷續續,到了現在已是時有時無。
偶爾殺妖魔殺得狠了,甚至會咳出鮮血……他明白自己離死不遠,厲蘊丹也知道。
而異種呈包圍之勢源源不斷,分明是想耗死他。
不能再拖了,厲蘊丹想。
得出個主意保存宗師的體力,否則宗師一死,她距離找到異種巢穴更是遙遙無期。因此,他們的速度必須快,這才能應對「東南方」在瞬息間的千差萬別。
可惜此地並無良駒寶馬,想要借勢也只有……
厲蘊丹想起了鐵皮盒子。
即使她只看應棲雍操作了兩次,但在有心記憶下,還是清楚地記得每一個步驟。
先入座上鞍,擰動鑰匙,再把一個圓柄長杆往後撥,接下來便是轉動圓盤、調整方向的活計。
鐵皮盒子會自動往前沖,它的速度很快,快到能甩開異種;它的力氣很大,大到能把異種軋斷。但它並不耐久,也極易受創,可現在他們沒得挑,它是必需品!
擊退了一波異種,厲蘊丹踩過滿地殘肢,提議道:「擱下若是不介意嘗試,我有個法子或能直抵龍潭虎穴。」
謝此恆的腰際滲出鮮血,繃帶都快不能用了。
他低聲道:「有勞。」
竟是連什麼法子也不詳詢,直說了有勞,看來他的傷勢是真等不起了。
厲蘊丹頷首:「那便隨我一道走。」
主意打定,她開路極為迅速,謝此恆沒有掉隊,一邊幫著斷後,一邊朝街頭靠攏。
厲蘊丹的視線飛快掃過半條街的車,愣是從一堆東倒西歪的鐵盒子裡找出來最合適的一輛——
低底盤超跑,大氣正紅色,二人敞篷車。
不得不說,雖然厲蘊丹坐車的經驗不多,開車的經驗更是沒有,但她挑車的眼光實屬一絕,一眼就相中了整條街最貴的鐵盒子。
偏生她挑中超跑不是因為它貴,而是她認為它「好用」。
相當好用吶,無需開關車門,想進就翻,想出也翻。哪怕異種撲來,也能舉刀劈砍,敞篷車沒有車頂,她完全不用擔心會損壞「盒蓋」。
當下,厲蘊丹就翻了它的牌子。
她坐主駕駛,謝此恆便坐了副駕駛。驟然的空間壓縮、視野降低,讓兩人都有些不適。
厲蘊丹平日出行,乘坐的車輦一向最高;謝此恆尋常外出,御劍升空少說萬丈。他們都是第一次處在這麼矮的視野,還要仰脖子注意前路,實在有些不習慣。
且太矮沒有安全感,這「矮腳馬」真的靠譜嗎?
約莫是心裡沒底,謝此恆問道:「道友……」硬生生憋回去改口,「姑娘,敢問此為何物?」這是什麼法器?
厲蘊丹:「我也不知,姑且叫它鐵皮盒子。」
謝此恆察覺不對,再問:「那姑娘用過這鐵皮盒子嗎?」
「沒用過,我也是第一次用。」
「……」第一次用?
厲蘊丹擰動鑰匙,見車體亮了起來,便知道這盒子能使。然而她錯漏了油門,任是怎麼操作圓杆它也不跑。嘗試數次都不動,她不信邪。
謝此恆:「姑娘,換一匹吧?」
厲蘊丹:「就它了。」
「妖魔離我們不遠。」
「就它。」
謝此恆閉口不言,厲蘊丹發現了下方的油門和剎車,小心地嘗試起來:「孤……我有名字,叫『厲蘊丹』。厲火之厲,道蘊天地的『蘊』,長養丹心的『丹』。」
厲火之厲,道蘊天地,長養丹心。
謝此恆一頓:「好名字。」
「是嗎?」厲蘊丹不置可否。
「是。」謝此恆琢磨片刻,正正經經地給出解釋,「厲字少見,五行屬火,性烈。若是配以水行字,相衝;配木行字,愈凶;配金行字,相剋。火上加火不可,火去生土亦不可,唯獨配『蘊丹』甚妙。」
他想起八百年前的丹道大會,仍記得一枚神丹煉成的天垂之相。
「火厲丹成,道紋蘊生——厲蘊丹,是個好名字。」
厲蘊丹沒想到,她的名字還能這麼解釋。不過這話聽得順耳,倒是比之前的寓意好得多。而能說出這番話的宗師,定是博學之才。
她踩上了油門,跑車終於啟動了。
厲蘊丹打著彎駛上街道,初始還有點謹慎,漸漸又放開了:「還不知公子姓名?」
「謝此恆。」他道,「入道謝天地,此劍心永恆。」
「好名字。」厲蘊丹感慨,一聽便是個被寄予了厚望的名字。不像她,姓名不出自父母之手,起名還要講究化煞。
她的名字是上任國師起的。
據說她出生那日紅霞滿天聲勢浩大,觀之如火海,恍若鳳凰涅槃。可久居保國寺的國師一見大驚,只道看見了屍山血海、萬骨成枯。
他連日入宮面聖,懇請見新生的皇嗣一面,直言此子命格關乎大厲的江山社稷。
誰知正值壯年的父皇聽罷大笑,告訴他喜得一女,並不是小子。前朝後宮都不以為意,只是個女嬰罷了,長大了又能成什麼氣候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