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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什麼打扮?
活在蠻荒之地的夷人都穿得比她像樣吧?
不過,圍著獸皮……她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阿努的時候,他也是光腳奔走、只著獸皮,動作靈敏似猿猴,一看勇猛無比,是將帥之才;實則不太開化,處事全憑野性。
推人及己,所以她是到了一個不太開化的野性時代,即將過上拽著藤條蕩來蕩去的野人生活?
厲蘊丹:……
萬萬不能,䒾㠏她確實會為了融入試煉場而努力,可她不能丟掉該有的體面。獸皮裙可以穿,胳膊腿可以露,但得加上內衣和短褲。
摸摸身上的衣著,厲蘊丹隱沒於林間。她適應了一下赤腳走路的感覺,在發現跑跳全無障礙後,暫且打消了穿草鞋的念頭。
尋了處山洞住下,獵了一隻獐子作食。她升起一堆火烤著獐肉,又剝去獐子皮洗淨晾在火邊,打算等烤乾了再做處理。左右無事,她正準備打開面板看看有無隊友在同一個試煉場,可就在這時,一條細長的、僅容好友可見的「尋人線」忽然粘在了她身上,遠方傳來涌動的人氣,想來是隊友過來尋她了。
是誰?
打開面板一看,是阿努。
真巧,剛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給分配了一個熟悉大環境的阿努,看來就現階段而言,神來之音對她是照顧有加的。
既然來者是熟人,那就沒必要裝了。厲蘊丹套上巫師袍,只露了雙沾滿泥的腳在外頭。她翻著獐子肉撒上鹽花,在升起的青煙中靜待阿努的到來。
不多時,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洞口,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,將手放在心口致禮:「巫,我來了。」
他赤著上身和一雙腿,只在腰間圍了塊獸皮,在頸上掛著串骨鏈。因是疾馳而來,他的身上還沾了不少露水,它們沿著他古銅色的肌理滑下,又被男人身上的熱度烤乾。
厲蘊丹沒有糾正他的稱呼,在這種原始之地,身份卡與金運卡毫無用處,唯有「名字」還派得上用場。她需要一個代稱,以方便日後行走。
厲蘊丹:「你來得正好,會處理獸皮嗎?」她指向還晾在一邊的獐子皮。
阿努看去,一點頭:「能。」他把皮子拿在手裡掂量,繼續道,「巫要拿這塊皮做什麼?它不結實,展開也不大,只是軟。」
厲蘊丹:「別多問,你先處理。」
「是。」
阿努開始處理獸皮,厲蘊丹就坐在篝火邊旁觀。只見他借著火光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,打量片刻後將它狠狠劈在另一塊石頭上。巨力相撞,切面傾斜,他一擊就劈出一塊鋒利的石刀。
試了試刃面的利鈍,他把獐子皮展開鋪在地上,用石刀一點點刮去皮上的脂肪、碎肉和殘留的經絡。偶爾抬頭見厲蘊丹看得專注,阿努「教導族人」的本能發作,一開口就解釋起來。
「巫,處理獸皮很麻煩,這些都要刮掉,不然皮子會很快腐爛。」
阿努道:「在我的部落里,這樣的雜碎也是美味。我們會把刮下來的東西混著露水和野菜煮熟,裝進竹節裡帶走。有了吃的,我們就可以跑去更遠的地方狩獵了。」
習慣使然,阿努還是把雜碎收集起來,堆在一張葉子上。見厲蘊丹沒有排斥,他快速地將幾片大葉子編成碗狀,舀起洞中的水、放進刮下的碎末,擱在火上煮起了湯。
接著,他又搬來一塊大石鑿空,注水加熱,待水溫冒出裊裊熱氣,他把獐子皮放了下去:「洗皮得用熱水,用冷水的話,不少皮子會縮回去,變小了。等過了水,還得曬乾抹上『神石』的粉末,這樣才不會長蟲。」
厲蘊丹:「神石是什麼?」
「就是……黃色的石頭。」這可把阿努問住了,他仔細回憶著細節,「蛇很怕它,我們常把它們撿回來放在山洞外,可以嚇跑不少蛇。」
黃色的石頭,蛇很怕它——不就是雄黃嗎?
厲蘊丹明了,雄黃可作藥用,確實有殺菌除蟲之效,拿來處理皮子再適合不過:「這裡有神石嗎?如果找不到,又能用什麼代替?」
阿努:「用白灰代替,就是一種白色的粉末,通常是部落的巫帶著女人們去收集,男人們沒資格學這些東西。要是這兩樣都沒有,可以抹上草木灰。」
他利索地整完獐子皮,喝光了肉湯,吃完了獐肉。厲蘊丹見到,他把獐子的每根骨頭都啃得很乾淨,又仔細地跳出能用的骨,開始就著石頭磨刀。
磨完四把骨刀,阿努又外出了一回。這次回來,他帶了兩根結實的樹幹。又是一頓剝皮磋磨,他將新出爐的「木棍」放在篝火上烤,把扎手的刺通通燒沒。最後,他把骨刀安在棍上,割了獐子四腳的皮綁緊,遞給厲蘊丹一根。
「巫,這是狩獵用的矛。」
厲蘊丹接過它,又接過另一把短柄的骨刀。
她問:「我看你一來就在做這些事,好像知道我們落在了哪裡?」
阿努頷首:「我在路上看到了鬼魂,他生前被野獸吃了,族人找不到他的屍骨無法進行安葬,他只能守在死去的地方,等待下一個月圓才能離開。我看到了他的穿著,還以為回到了原來的地方,結果不是。」
那也是一個身著獸皮裙、舉著骨質長矛、戴著羽毛裝飾的年輕人,身材算不上高大,體表「植被」豐富,臉孔的骨頭已經長成,沒有猿人進化的痕跡,只是手臂比較長,幾乎到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