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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再多叫幾個唄,大酒店直接包場,酒池肉林玩一把。這麼多錢不怕捱不到結束,還能雇一批保鏢吧。只要叫的人夠多,替死鬼也是多,要死也輪不到咱們。」
「哈哈哈!等副本結束還能白拿獎勵點和錦囊,穩賺不賠啊!三個億可太好了!」
他們竊笑一番,卻發現只拉到了五個學生。拉不到人的罵了句晦氣,其餘幾人笑著說等會兒賠給他倆。葷話一堆堆往外冒,污染完小吃街的空氣後,他們氣焰囂張地開著跑車離開,一路上全是他們放肆的猴叫聲。
「嗷哦!噢耶——寶貝看過來,現在看過來!」聲音漸遠。
厲蘊丹:……
這種人居然也是造化者?真是辱「造化」兩個字了。
她別過頭不欲再看,不料在眼珠轉動的瞬間,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猩紅。腦子裡的弦驀地繃緊,她本能地轉頭看去,就見最後一輛敞篷跑車的副駕駛座上多出了一位新娘扮相的女子。
鳳冠霞帔,頭戴珍珠喜帕。對方規規矩矩地坐在黃髮青年身邊,動也不動。
車加速了,大風迎面刮來,掀起她的大紅蓋頭。似乎是察覺到了厲蘊丹的視線,她緩緩朝這頭轉過眼,露出半面精緻的妝容。
蓋頭下的紅唇堪堪勾起,適逢跑車猛地過彎,駛上了更開闊的大陸。夜色中僅剩一處灰暗的街角和一縷散開的尾氣,便什麼也沒有了。
看不見了……
也罷,厲蘊丹轉身就走。
管她是人是鬼,正事要緊。
托「大學城學生」這個身份的福,當厲蘊丹問起這附近可有出售符咒的鋪子時,賣酸辣粉的大爺爽快地給她指了路。
「我懂,都懂!」大爺燙著粉,加酸加辣再包裝,「你們學校不是走了個女娃娃嗎?怪可憐的,但你們這批娃娃是嚇壞了。買符求個心安,我知道。」
「你要去啊,就去三姑堂。在多明最南邊的巷道尾巴上,是一座很老的四合院。」
厲蘊丹:「三姑堂?去這裡有什麼忌諱嗎?」
「忌諱?忌諱倒沒有,就是打烊挺早。」大爺把包裝好的食物遞給快遞員,「每晚九點半準時歇,你要不明天再去找吧?」
厲蘊丹道謝,在攤鋪上留了些錢便離開了。
遠遠地,她還能聽見這位大爺拿著錢追著喊的聲音:「你這小姑娘!咋把錢一丟就走了?回來啊,我給你下碗酸辣粉!小姑娘——」
她迎風提氣,朝多明區最南端的巷道尾狂奔。
……
三姑堂是一座老舊的四合院。
百年前,它是遠近聞名的出馬仙堂口;百年後,它是日漸落寞的符籙出售點。
白牆烏瓦,燈籠高懸。院落外的石階青苔遍布,唯有中段被磨得光滑平整,想來出入的人不少。院落中放著七口水缸,內有盛放的荷花搖曳。偶爾紅鯉探頭,吞下花瓣一片,端的是月下風光,頗有一絲禪味。
厲蘊丹來時已是晚間九點。
巷道外的人家幾乎閉戶,巷道內的人家倒是與白天別無二致,不少還在走夜路。她獨自一人穿過狹窄幽長的深巷,直抵三姑堂門口。
而三姑堂裡頭傳來兩名老婦人的說話聲,聽語氣非常熟稔,顯然是熟人了。
「祝姑,在你這請的文昌符好用,我家外甥進重點了。」裹著藍方巾的老奶奶笑得牙不見眼,「這不,明年我孫女也要考試了,趕緊來求個!哦不,兩個!她屬猴,明年是虎,屬猴的刑太歲沖太歲,我還得給她再請個太歲符。」
祝姑笑笑:「好、好,你且等等。」
她掐算了會兒:「今天你可以帶個文昌符走,但太歲啊,你得到陰曆十二月來請。」
「好嘞好嘞,那我坐邊上去,不打擾你畫符!」
屋檐下掛著的燈籠亮堂,照得半邊地面雪白。厲蘊丹踩著光影走到正廳門口,就見堂中央供著三幅色彩明麗的三清畫像,八仙桌上擺著水果和茶飲,燃著一對燭。東邊的太師椅上坐著個裹頭巾的老太太,而正中央的桌案上伏著一名精神矍鑠的老婦人。
她點了一炷香,左手掐起一個訣。右手執筆蘸取特製的硃砂液,再平心、靜氣、凝神,如有神助地在黃紙上落筆,繪成一氣呵成的圖案。
畫符很快,前後不過三分鐘。
擱筆,文昌符成。
祝姑吐出一口濁氣,把符攤平整了放進長信殼,再取過一個青色錦囊和小份說明書,交給了老太太。
「法金一百。」祝姑說,「把符交給你孫女,必須讓她自個兒疊。疊好的符紙放進錦囊,平時放學習桌上就行,沒事兒別常碰符紙,明白了嗎?」
「知道了知道了!」
老太太如獲至寶,給了錢取過符就要走。也是在這時候,早到的厲蘊丹才敲了敲門,示意她們自己在這裡站了許久。
祝姑聞聲抬頭,還以為又是哪家街坊鄰居來給小孩求符,卻不想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。
聯繫年輕男女找到她這兒的原因,祝姑輕嘆:「進來吧。」
厲蘊丹邁入其中,老太太與祝姑道別,同她擦肩而過。
祝姑:「坐吧。」
她這才坐下。
祝姑已經六十幾歲,但眼神尚好。她仔細看了看厲蘊丹的面相,心下頗感驚異,只覺得對方骨相皮相絕佳,分明是「龍飛沖天」之相。再多的她就看不清了,總之這女孩是個有造化在身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