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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鬼的表情變得驚駭萬分,已是有了討饒之意。她受著業火焚身的苦楚,又悽厲地哭嚎起來:「啊!求求你放過我!放過我!我再也不敢了,我不敢了!」
可惜求錯了人,厲蘊丹不是個心軟的主。
她甚至灌入了更多的炁,令鬼物燒得更快些:「你找上我的時候,可有打算放過我?」
如果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,或許這會兒已經被女鬼扒了臉皮慘死在電梯中。屆時,她又能找誰去討公道?
女鬼壓根不會顧惜人命,到頭來卻要她放她一馬,真是可笑至極,哪來的臉說出這樣的話。
「你既然嘗過『冤有頭債有主』的苦,為何還不能體恤跟你一樣的人?」厲蘊丹冷漠道,「或許你有苦衷,但蒼生何辜!」
孤今朝就讓你死個乾淨!
熾陽道的業火充斥著整一方空間,厲蘊丹卻沒沾染分毫。在可怕的真陽大火焚燒中,女鬼被燒得灰飛煙滅,空氣中也再無一絲寒氣。
溫度突然回暖,燈光變得明亮。厲蘊丹收起隕鐵橫刀,彎腰拾起了丟下的垃圾袋,又平靜地站在電梯裡。
電梯很快恢復了正常,開始一層層地往下挪。
數字依次跳動,最終在8樓停下。
「叮!」
電梯門打開,外頭等著一對中年男女。他們捧著一沓剪紙,背著塑料大包,似是打算外出做點小本生意。而趁夜離開,圖的就是多明區外夜市人多,不僅能混口飯吃,還不會被人驅趕。
只是今天的電梯出了點故障,莫名在12樓卡停了好久。等它終於下來時,五分鐘都過去了。
「這破電梯怎麼又卡了?會不會又是小孩子在玩電梯?」
「少胡說,這電梯都死過多少人了,誰會玩啊?」語畢,丈夫啪啪打自己的嘴,「說禿嚕嘴了,罪過罪過!我不說了,我不說了……」
住在籠屋,晚上一到不可說鬼、不可談死人似乎成了一種共識。相傳夜間誰家聊了這個,日後準會出怪事。
兩人臉色不好地跨進電梯,扎堆站一塊兒,就窩在女鬼呆過的角落。妻子抽了抽鼻子,忽然打了個噴嚏:「奇怪,怎麼有股燒焦的味道?」
「什麼焦味,我怎麼聞不到?」丈夫還嗅了嗅,「沒有啊。」
電梯還是那個電梯,報紙還是那些報紙,半點沒變。
妻子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丈夫的腹部,朝厲蘊丹提著的垃圾袋努了努嘴。丈夫見了,便不再說話了。
懂得都懂,這小姑娘面生大概是新來的,或許是聽說了籠屋的忌諱,特地燒了些紙錢給小鬼,拜託它們別來擾她。
妻子還是開了口:「小姑娘,你看著面生,是剛搬來的嗎?」
厲蘊丹點頭:「大學城。」
哦,大學城的學生啊,正常正常。妻子放下心來,又拉起家常聊天:「你這是去倒垃圾嗎?是燒過什麼東西啊?」
為了不嚇到老百姓,厲蘊丹扯謊道:「燒了一些書信。」
她時常在看後就燒毀軍報和密信,早做習慣了,說出來也沒有違和感,但落在倆夫妻耳朵里就是燒紙實錘。
妻子忍不住勸道:「小姑娘,別嫌阿姨煩,阿姨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——以後就算要燒紙也別在自己家,容易招來一些『好朋友』。要燒就去下面燒,籠屋一樓的花壇啊角落啊總是積著灰,那些就是燒紙留下的東西。」
厲蘊丹:「住在這兒的人經常燒紙嗎?」
「也沒有經常,就出事的時候燒燒。」妻子壓低了聲音,「七月半到來之前也燒,為的就是求接下來一年順遂,別被怪事為難。」
厲蘊丹頷首:「我明白了。」
電梯到了。
門一開人都往外走,又有新的人從外頭進來。
好巧不巧的是,這波人中有幾個是她見過的造化者。
兩廂迎面撞上,對面的造化者就是一愣。厲蘊丹的相貌很有辨識度,他們自然不會看過就忘。哪成想,居然會在怪異傳說最多的籠屋遇到,而且對方……額,手裡還提著六袋垃圾。
厲蘊丹掃過他們,平靜地側身讓道,再朝幾個垃圾桶走去。
「剛才那個女生不是在咖啡館見過的嗎?她怎麼會在這裡?有錢喝咖啡,總不至於淪落到著名的『貧民窟』吧?會不會是造化者?」
「要不你去跟門衛問問?」
有人還真去問了。
可門衛地道,當下翻了個大白眼,整得陰陽怪氣:「別人跟舍友吵架搬出來住的,你們打聽個什麼勁兒?別是看她長得漂亮想耍流氓吧?還她住哪層,嘿,她住在被封的13層,你有種就去呀!」
碰了一鼻子灰,造化者們只好就此作罷。
他們取過鑰匙尋到各自的房間,又在短時間內聚在同一處,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。
厲蘊丹仰望燈火煌煌的高樓,心道造化者們來得比她想像中要快。
原以為他們會捱到不得不來的時候,沒想到還挺有魄力,只是……想起在電梯中遇到的女鬼,厲蘊丹明白「百不存一」的難度並不誇張。這批造化者想要活下去,不僅僅得靠運氣和智謀,還得靠實力。
另外,她需要去吃個晚飯再找點事做——
之前在收拾044號房間時,她在床板上發現了一張僅剩一半的符紙。
黃底硃砂、敕令描摹,是用過後被剩下來的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