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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抽乾了陰水、吃空了大墓、銷蝕了法陣、吞沒了地氣——待它破孔而出的那秒,恍若第二隻僵王出世,竟是召來了烏壓壓的劫雲。有金色的電光在雲層中遊動,可雷劫尚未劈下,鎖魔刀便在主人的召喚中突破時空的層層限制,倏忽間射向她的身邊。
由遠及近,一眼萬里。鎖魔刀穿透了僵王的後心,刀尖從它的胸膛破出,堪堪抵在厲蘊丹的喉間。
僵王難以置信地看著鎖魔刀,又似有所覺地抬頭看天,就見今日的第二波雷劫漸漸在頭頂醞釀成形,蓄勢待發。
厲蘊丹絞住它的手臂,固定它的身形,素來黑沉的眼眸第一次浮上光:「早在孤見到你的陵墓時,就在想著這一天了。」
「大墓既然能孕育出一隻僵王,自然也養得出一把魔刀。都是死物,都需陰煞,你可以渡劫,沒道理孤的魔刀不可以。」
「開心麼,驚喜麼?你留下的大墓陣法、風水寶穴、陰煞大湖,最後都被孤的刀笑納了。甚至,它渡劫還要帶上你,畢竟是同墓所出,你們也算有『血緣關係』。」
她要麼不張嘴,一張嘴真能氣死鬼。僵王聽得怒從心起,張嘴咬向她的脖頸,企圖將她吸乾。誰知它快,雷劫更快,只見劫雲成形,一道雷光從天而降,狠狠劈在一人一刀一僵身上。
剛遭遇過九九天劫,厲蘊丹體內的紫金元嬰可不怵這個,當下便擺出五心向天的姿勢淬體,連帶著厲蘊丹也一同受益。僵王就不同了,它作惡多端業障頗深,一道雷劈上身可謂五內俱焚,痛得理智全失。
「嗷——」
它鬆開厲蘊丹,一擊拍向自己的心口,將鎖魔刀拍飛出去。許是吃過兩次虧學乖了些,僵王提速遠離雷劫的區域,本以為能逃出生天,誰知厲蘊丹的坑是一個連著一個,讓它防不勝防。
她不顧流血的腹部,只一手握住鎖魔刀,一手取出了它留在大墓的頭髮。它曾將頭髮當作化身,放在大墓吸食陰煞,如今這頭髮依舊是它的化身,卻成了牽制它的命門。
僵王:「不可能,帝王之物你如何碰的?」她只是個女人,怎麼會有帝王的氣運?她哪來的帝王命格?史上有女子為帝嗎?
不可能!
厲蘊丹將它的頭髮纏在鎖魔刀上,後鬆開手讓鎖魔刀飛上天空,平靜地看向僵王:「帝王之物孤如何碰不得?你以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皇帝嗎?」
僵王:「……你,也是?」
「轟隆!」第二道天雷劈下,鎖魔刀在雷光的淬鍊中黑光瀰漫,又半渡金色佛光。
它是丁級孤品,既是殺戮的魔宗之刀,又是鎖盡惡魔的辟邪佛寶。陰陽自成,黑白相融,正邪共濟,這使得天雷也成了它的養料,而非摧折它的毒藥。
雷光覆體,劈得那一縷頭髮燃起業火。幾乎同時,僵王的身上也燃起業火,熊熊燃燒。它在火中嘶吼,鎖魔刀在承受雷光,厲蘊丹手一伸召出「昆吾太和劍」,決定以這甲級瑰寶取下僵王頭顱,結束這一場試煉。
「轟隆!」
厲蘊丹舉起劍,她認為該結束了。殊不知,帝王的狠是同樣的狠,帝王的瘋是真切的瘋。她敢拼上性命與它相搏,殺到忘卻生死;它何以不會孤注一擲搏命,換來與她同歸於盡?
它到底是僵王,五百年的沉睡雖然沒教會它怎麼修煉,但卻把它的軀體鑄成了一個天然的吸收陰煞的容器。只要它想、它捨得、它願意,就能與眾屍搶奪陰煞,爭取那一線渺茫的、成為旱魃的天機。
它本來計算好的……
計算好的……
茅山式微,代代難出金丹。對付一隻不化骨要三十個左右的金丹道士,而等它把自己煉成不化骨,茅山不一定能湊齊三十個金丹。
怎知那處風水大穴太好,它出墓的那刻就是「伏屍」,比不化骨還強一個檔次。
再後來,經歷雷劫、吸乾道士血液,它一躍成了標準的游屍,距離化作旱魃只剩一個境界。最後,只要以天下為引,它定能篡奪天機成為跳出輪迴的旱魃,可惜……可惜!
它明明算好的,結果全毀在她手裡!
僵王怒視厲蘊丹:「我要你死!」
竟是連「朕」也不用了。
它頂著粉身碎骨的疼痛,在下一波雷擊中強行打開了丹田,讓那一口不散的屍氣與天地溝通,汲取溢散的陰煞之氣。霎時,皇城中的死氣、邪氣、怨氣與陰煞相融,結合成滾滾黑潮湧入它的丹田。
陰邪淬鍊魔物,惡煞沸騰百骸,僵王的每一寸肌骨都成了天然容納陰煞的器物,它瘋狂吸收周圍的力量,連一眾屍兵都沒放過。
譬如與雙生姐弟酣戰的一隻不化骨,它穿著道袍,正是最初遇害的道長之一。當它被倆姐弟合力擊敗、處於將死未死之際,就見它的七竅忽然冒出濃重的「黑霧」,這黑霧飛快地朝僵王飛去,而它一點點化為灰燼。
譬如與眾道士、眾兵卒戰成一片的殭屍,也是這樣一隻只接連死去,成了僵王的養料。它們死去,它在新生,在煞氣的團團包裹中,僵王居然活活扛過了鎖魔刀的雷劫,即刻跨入了另一個大境。
狂風大作,邪祟四起。山崖之上,三位將軍與眾道士臨風遠眺,心知不妙。
清河:「它是真的在奪天造化,一意成為旱魃!」
張清無:「旱魃的雷劫……糟了,雲丹還在城裡!」他想拖過戰馬去往皇城,奈何戰馬受驚止步不前,他死活拖不動,「不行,跟我進城!我們全茅山的希望就在皇城,不能夭折在這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