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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說是就是,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鬼話?」她就往裡走。
謝此恆:……
這關是閉不下去了,他只好一撩衣袍起身,縮地成寸地離開打坐處,轉入光影淺淡之地,與厲蘊丹打了個照面。
「是我。」這回總該信了吧?
「還真是你。」厲蘊丹難以置信,直言不諱,「我記得分別那日我給了你不少盤纏,難道是被賊子偷去了,你怎生住在這兒?」
她不敢相信,謝此恆居然住在一個比籠屋還像籠屋的地方。這兒黑燈瞎火,涼風颼颼地吹,山中蛇蟲不在少數,更有鬼怪夜間橫行,還無熱水洗漱……他是怎麼活下來的?還活得依舊衣冠楚楚,瞧著不染纖塵。
謝此恆:「我沒動用你給的盤纏。」包括換洗衣物,也是一動未動。
料想厲蘊丹不懂劍修的日常,為防產生更多的誤會,也為了自己能安靜閉關,謝此恆解釋道:「你是剛跨進這道門檻,自然有所不知,而我已在『門』內修行多年,早達到辟穀之境,是以不食煙火也能長存。」
如此一來,日常的三餐、生活所需的盤纏就顯得可有可無了。
厲蘊丹微愣:「宗師境竟能辟穀嗎?」
可她所遇的幾名宗師並沒有誰能做到辟穀,究竟是謝此恆太逆天,還是那幾位宗師演了她?
「什麼宗師?」
「宗師即是武道至尊者。」話落,厲蘊丹看向他,察覺到了蹊蹺,「你不是宗師?」如果是,怎麼會連「宗師」是什麼也不知道。
謝此恆搖頭:「我是劍修,不是宗師。劍修,即為以劍入道的修真者。」
厲蘊丹:……
這一次,輪到厲蘊丹沉默了很久。謝此恆說的話涉及到了她的盲區,連「玄悟通明法」都無法給她一點明悟。
她直覺此事對她而言非常重要,為了問個究竟,她終是提出了不情之請:「謝兄,我對此事一無所知,還望賜教。」
今日事今日畢,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,在太乙天墟都約不著他,誰知道在下個試煉場還能不能遇到謝此恆?
「如何?謝兄。」
謝此恆:……
明明是她放低了姿態在求人,但他總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的話,她會一刀砍過來……罷了,這凡女一朝得道是需要好好指點,否則這說一不二的氣性入了邪道、成個魔頭就不好了。
他終是點了頭,一腳跨上了她的賊船。
也不知中間是說了什麼話,拐著拐著,他又被她帶進了食肆。望著食肆簡陋的「牌匾」掛著「王美麗尋味蛇王羹」的大字,謝此恆頗有些一言難盡。
蛇羹……蛇……
是同他有些淵源在的東西。
厲蘊丹:「我倒是還沒吃過這裡的五蛇羹,謝此恆,你忌口這些嗎?」
「談不上忌諱。」
兩人落座,老闆娘看他們長得好,笑眯眯地端上來兩大碗五蛇羹,想讓他們吃得久一些,靠這兩張臉幫她招攬客人。
事實證明,老闆娘下了一步絕妙的好棋,為了這家小店中的俊男美女,一堆恐蛇的顏狗真是連狗命也不要了,硬是坐進來點了碗蛇羹嘗嘗。
見狀,頗有生意頭腦的老闆娘給厲蘊丹那桌又端去了一碗椒鹽蛇段,還笑著說:「兩位客人運氣好,是我這攤今天的第十八桌客。這不,我攤子雖小也有福利,這椒鹽蛇段就讓你們嘗嘗鮮了。」
厲蘊丹自是收下,謝此恆也不在意。他們的重點不在周遭,也不在食物,而是在解說修真的「修」和「真」究竟是怎麼回事,忙得很。
但新客不同,個別不恐蛇的客人問起了食物的種類,還想聽聽這道的故事。
老闆娘笑道:「你們放心吃就對了,這些蛇啊都是我家養的,很乾淨。用了什麼蛇?嘿,五蛇羹可不是指五種蛇,這個『五』啊是個虛指,表示多。我在裡頭放了金環銀環、水律王錦還有大黃蛇和眼鏡蛇,別看我一碗賣98塊,這價格很便宜了。」
一學生從羹碗裡抬頭:「阿姨,我常聽老家的人說蛇會報恩報仇的,你做這蛇羹的生意就不慌嗎?」
「哪能啊,這可是正經生意。」老闆娘繼續道,「你說的那些故事我小時候也聽過,當時我還問我爺奶,就不怕蛇來報仇嗎?你猜我爺奶怎麼說。」
「怎麼說?」
「我爺奶說,蛇有靈性,是講道理的。那些山中野蛇,好不容易長到大,你把捉了吃或許會遭罪。但人工養的不一樣,吃人的喝人的還咬人幾口,最後被人吃被人喝,它也就認命了。」
說著,老闆娘亮出左手,那左手斷了無名指和小指:「可常年殺蛇也不是沒有代價,只是我這代價輕些。」
可對正常人來講,這代價未免太重了。
有人道:「你要是不做這生意,手指就不會斷了。」
老闆娘:「這祖上傳下來的,不能斷啊。而且蛇的寓意太好,相傳有多子女和招大財的作用。這五蛇羹做給你們喝,蛇骨我還能拿去賣,不少風水師都喜歡用呢,說是做『蛇佬招財局』最好了。」
攤里說起了蛇報恩和蛇報仇的故事,待厲蘊丹吃下最後一塊椒鹽蛇段,老闆娘的故事也講到了尾聲。
「蛇是最近龍的動物,常被老一輩叫『小龍』,是很有靈性的。」
「所以說,吃蛇也好,泡蛇酒也罷,用的蛇最好是人工飼養的。野外那些天生地養的大蛇通人性,你待它好,它會記得;你要它命,它會報復。而且,蛇向人報復索取的代價很可怕,人往往承受不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