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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統治、被壓迫、被剝削,他們飽受磨難到以為這就是「生活」,卻不想壓在脊背上的大山可以掀翻,就連壓在頭頂的天都能被捅破!
抗爭、起義!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身為人的力量!
兩軍相接,血紅一片。弓箭手拉滿長弓,飽蘸聖水的箭矢織成鋪天蓋地的「牆」,兜頭兜腦地朝空中砸去。惡魔在慘叫聲中紛紛墜落,而愛彌紗陣營的女巫魔杖揮起,衝出大片火焰蒸乾箭矢上的聖水,以此保全了擁有空戰能力的惡魔。
阿卜薩大杖點地,十個七八米高的泥土巨人拔地而起。它們帶著新鮮的土腥味,身上長著苔蘚和青草,一個個搬起岩石助陣,漸漸將戰線推進。
另一端的女巫大聲吟誦咒語,但見山洪傾瀉、奔騰而出,大水猶如一條褐色長練,幾下便衝垮了泥土巨人。它們被捲入漩渦化作泥水,泥水又呼嘯著沖向人類的軍隊。
宣幽儀袖管一捋:「我就等你放水呢!」
她魔咒學得很一般,但祝聖卻學精了。只要場地有水,她就能把水化為己用。
宣幽儀三下五除二躍上戰車,合攏雙手施放祝聖的力量。就見褐色泥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乾淨,甚至隱約散發著聖潔的白光。
「嘩啦啦!」聖水衝進人群,揚了惡魔,活了傷者。要不是宣幽儀的控水能力不行,許是能救下更多的人。
混戰一片。
阿卜薩:「達諾琳在哪裡?」
宣幽儀:「在那——」
手指輕點處,厲蘊丹騎著天馬飛來。她的橫刀魔血滴落,可她的臉色實在談不上好看。
兩軍開戰之際,厲蘊丹並不急著上陣。她只是交代宣幽儀坐鎮,並告訴她:「愛彌紗殺死公爵取走了它的心臟,應該是有什麼大用。我要繞到她的大營去找心臟,你替我吸引她的注意力。」
結果,她沒在大營找到惡魔的心臟,那兒甚至連看守的惡魔都寥寥無幾。愛彌紗帶出了所有惡魔,她打仗一如她的性格,是「全盤押注,不計後果」的類型。
要麼全勝,要麼大敗,總之就是不給自己退路,有種!
厲蘊丹從天馬背上一躍而下,換橫刀為大杖,一個禁咒衝著愛彌紗的戰車砸下。忽地,後者身畔聚起濃重的黑霧,它凝成巨鯨的尾巴由下往上掀起,「啪」一擊拍上禁咒,與之同在轟鳴聲中化為烏有。
杖尖筆直落下,指向愛彌紗的天靈蓋。她優雅轉身,黑紗旋轉著化作一朵曼陀羅,即刻從原地消失,又在百十米開外的地方出現。
「轟隆!」
厲蘊丹劈碎了戰車,手一揚將骷髏戰馬盡數斬首。她的視線穿過黑暗,精準無誤地鎖定愛彌紗,不久,她吐出篤定的字眼:「空間轉移術。」
這是大巫女級別的強者才會的禁術!
見鬼的是,明明兩人相隔百米,中間還隔著兵刃相接的戰場,可愛彌紗卻聽清了她的話。許是女巫之間的傳音依靠能量的交換,厲蘊丹竟也能聽到她說話。
愛彌紗:「你知道好多。」
厲蘊丹:「不如你。」
知道得多這是自然,除了瑟拉菲娜的傳承,她打下七個王室、掃空七國教廷不就是為了別的傳承嗎?她這一年半載的時間沒有白耗,幾乎把能啃的傳承都啃了,不能啃的也被她補完了。
但很遺憾,黑魔法的禁術尚有殘缺,比如她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惡魔的心臟作什麼用?
愛彌紗:「我不理解,你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多拯救這些無可救藥的人?」
素手從黑紗中揚起,她指向後方的一名女巫:「她叫溫莎,只有十九歲。可因為她從小展露出了控水的魔力,所以就活該被扔下湖、天天幫鎮民抓魚引水嗎?我發現她時,她已經被迫在湖裡泡了七年,她不該復仇嗎?」
「她叫莉婭,四十六歲。只是因為種什麼都能活,就活該被貴族砍去『黃金雙手』、扔在牛棚中生活嗎?她該復仇,不是嗎?」
「她是艾麗卡……」
「她是史蒂芬妮……」
「包括我。」愛彌紗將手放在心口,「我們不該復仇嗎?他們從不給我們活路,為什麼要求我們給他們活路?同為女巫,你就不恨嗎?」
不知怎的,厲蘊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句話:【修士從凡人來,自當護持凡人,不論凡人善惡,到底是根。】
女巫與凡人的關係也是如此,她們後天強大無比,可先天亦是生於微末。
凡人是善也好,是惡也罷,都是孕育出一個個女巫的溫床或惡室。若女巫的魔杖不分善惡地對準凡人,在剷平心頭之恨的同時,也是阻斷了下一代女巫出生的可能。
這不是復仇,這是自我毀滅。興許女巫的傳承會徹底斷在這一代,再無未來可言。
厲蘊丹:「我沒什麼恨的人。」
被她恨的人早就誅九族了。
愛彌紗:「你一定很幸福吧,活到現在沒遇上什麼壞人。」
厲蘊丹實不相瞞:「我就是最壞的那個人。」
愛彌紗:……
話不投機半句多,厲蘊丹揮起大杖施放禁咒,只見白光一閃形成月弧狀的利刃。它恍若煙花在戰場中間炸開,瞬間分裂成無數細小的利刃,爆開大片惡魔的頭顱。
己方陣營的造化者正在推進戰線,吶喊聲愈發近了。厲蘊丹殺向愛彌紗,卻在一掌拍向她面門時撲了個空。她的手從愛彌紗的臉傳入後腦勺,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個虛影,並不是真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