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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這,她終是先擱置了十字路口迫害她的惡鬼,買了一籃子水果再走三姑堂。其中的秘辛她是不知,但祝姑作為苦主,應當知曉一二。
而她已經連續去了五天,哪怕祝姑的心腸再硬,看在供奉的三清老祖吃了她這麼多天水果的份上,多半能給她透個底……吧?
第40章 猩紅嫁衣(9)
三清坐高堂,一爐香;祝姑見她來,怨且長。
放下果籃,厲蘊丹看向臉色不太好的祝姑,正尋思自己哪兒又招了她的嫌,卻發現祝姑跪香的蒲團邊散落著木質聖杯和竹質卦簽,它們分布潦草、顯得凌亂,有幾根簽還斷了。
看來在卜卦……
莫不是卜了個大凶,剛巧碰上她來,所以遷怒到了她頭上?
倒也不是不可能。
厲蘊丹不惱,還有些想笑:「祝姑這是怎麼了?一大早就動肝火,可要我幫你倒杯茶?」
她到底是給三清送了五六天水果的人,雖說平日常坐冷板凳,但在三姑堂討杯水喝的權力還是有的。
這不,祝姑經常畫符的桌案上倒扣著兩隻瓷杯,其中一隻便是供她用的。
厲蘊丹取過茶葉放入杯中,提起熱水壺便灌,泡開等涼就喝——這是她在試煉場新學會的「牛嚼牡丹」式飲茶法,糙歸糙,可喝水就圖個方便,她已然習慣了。
熱水燙開了茶葉,卻暖不得祝姑的心。
她看看厲蘊丹,再看看一地亂象的卦,忍了忍還是沒忍住,夾槍帶棒地說:「還能怎麼了?你看看這卦,沒點自知之明嗎?不僅招我嫌棄,居然還招祖師爺嫌棄。」
厲蘊丹:「算卦一事十占九不准,剩下一次是瞎矇,怎能作數?」
祝姑很氣,臉上的褶子都在冒火:「你拿別家歪門邪道跟我們名門正派比?再多嘴一句你來跪我家祖師爺!」
厲蘊丹識相地閉嘴。
三清案前的香尚未燒完,祝姑歇了火,一邊跪在蒲團上收拾工具,一邊絮叨:「你這小姑娘只是表面穩重,內里混不吝透了。一張嘴說話沒個輕重,也不知道你的爹媽是怎麼忍住不打你的?」
厲蘊丹:「我跑得快。」
「什麼?」
「沒什麼……」
這話揭過,祝姑翻了個白眼繼續道:「我看你在籠屋呆了幾天都沒事,就知道你底子好,是個練家子,多少有點本事傍身。像你這樣的人,不是祖蔭深厚就是陰德很重,沒準跟我們茅山還有點因緣,所以啊,我就想問問祖師爺,看能不能收你做個小徒弟,把籙授給你。」
人心都是肉長的,厲蘊丹每天來三姑堂晃悠,她終是心軟了。
料想這孩子救人的心是誠的,想必祖師爺也願意收她做個徒孫孫孫……哪成想,祖師爺非但不願意收她,還用三次大凶之卦提醒她「這孩子的機緣不在此地」。
且,此女身帶「大象」,註定會成為大氣候者,與茅山道士絕不是一路人。
祝姑嘆道:「你跟我無緣,祖師爺也不收你。占了三次,次次大凶。」即便她還算喜歡這孩子,但祖師爺不允,也只能算了。
厲蘊丹奇道:「拜師收徒之事為什麼要問過祖師爺?」
這不是兩個人的事嗎?你想收徒我想拜師不就結了,與祖師爺有半個銅板的關係?
聞言,祝姑不禁更想嘆氣了:「一聽你這話,我就知道你跟我們不在一條道上,興許連茅山的皮毛都沒了解過吧?」
如此一窮二白的基礎,比門外漢還像個門外漢,真是一言難盡。
她只能解釋:「茅山弟子代代如此,有人把孩子送上山拜師,想收徒的師兄們都會跪到祖師爺面前問一把。卦象好就收,卦象不好就不收,沒有例外。」
「畢竟想做個道士,一靠師承,二靠自力。其中師承更是重中之重,沒有師父領進門,你學東西誰給你兜著底?」
厲蘊丹:「兜底?難道不能自己兜底?」
祝姑:……
眼見老人家面色發紫,像是要被她氣出病來,厲蘊丹趕緊給她奉一杯水:「祝姑,你慢慢講,不要急。」
香還沒燒完,她不能在祖師爺面前失態。祝姑喝了口水降火,看著厲蘊丹氣不打一處:「學茅山術譬如嬰兒走地,還不會爬呢就想著跑了?就說這畫符,有師承兜底的想怎麼畫怎麼畫,一出事師父能給你收拾爛攤子。可要是沒有師承,因果可得自己擔,你拿什麼去請神送神,靠你的陰德還是祖蔭?」
「沒有正兒八經地拜師就不能自己搗鼓,不然這後果普通人承受不起。」
說著說著,祝姑罵了起來:「就像一些蠢貨湊堆請筆仙,卻不知道請筆仙的法門就是從茅山流出去的術。沒師承就瞎請,沒自力還跟筆仙打交道,命大的還知道找大師救命,剩下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死了。」
「畫符也是請神的一種,我收不了你,你就沒有師承,沒師承註定學不了。」
她無奈道:「你還是早日離開籠屋吧。」
然而,厲蘊丹想到熾陽道、大勢至降魔掌、無盡仙藏等物,只覺得「師承」這不就來了嗎?以謝此恆、神來之音、大須彌芥作為「師」,她想怎麼造都可以吧?
實在要用到陰德和祖蔭也沒事,她祖上一窩皇帝王爺將軍、太后皇后貴妃的,雖然他們早入土了,但怎麼也會給她兜底吧?
不給她兜底的話,大厲不就滅國了嗎?他們不會蠢到讓別家來挖皇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