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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修對修煉一貫認真,哪怕是去往凡間的弟子也想著早點完成任務,快些返回宗門。按以前的辦事經驗看,往返凡間多不過十天。誰知這次出了紕漏,金丹劍修帶隊出門十三日未歸,元嬰修士打開「命魂殿」一看才知大事不好,九盞魂燈全滅,燈芯泛黑。
「竟是全滅?」
「不可能!」
眾所周知,劍修一向實力強大、同階無敵,甚至能越階取勝。有金丹劍修在隊中,更有八名築基期劍修為輔,他們怎麼可能死得這麼悄無聲息,連求救的法寶都用不上?
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,只是這解答令眾人心涼。
元嬰修士就著燈芯展開回溯,勃然色變:「是魔修!」
「什麼?」
「元嬰期魔修!」他大喊道,「大魔殺我宗門子弟,戕害殘屍、剝魂攝魄,此仇不共戴天!更奪取雲舟前往人間,雲霄派危矣!大魔出手,恐有同黨,爾等速去請老祖出關。諸位元嬰峰主隨我去凡間一趟,再晚要生靈塗炭了!」
「是!」
「走!」
三名元嬰峰主隨他御劍而起,另三名留守門派不出。不久,三十名金丹劍修划過天際,前往出事地點,本欲為同門收斂屍骨,不料屍骨只剩零星幾塊,其上還有牙印。
見狀,連劍修都覺齒冷:「被……吃掉了?」
這魔修以人為食!此去人間,人間怕是真的保不住了。九名劍修填不飽大魔的肚子,凡人的精氣神又能補充他幾分?許是他張嘴一吸,凡人便要成片成片地死去。
「重霄派……還來得及嗎?」
重霄派是盛天劍宗設在凡間的據點,旨在篩選第一批劍修苗子,好讓宗門縮小選人的範圍,集中挑選擅長用劍的弟子,算是宗門收徒的第一重考驗。
而刨除收徒這項,重霄派高手雲集,也是維護凡人安全、庇佑百姓的中流砥柱。若重霄派被滅,那向重霄派山下靠攏的百姓又會如何?
不用說,那是誰都能猜到的結局。以大魔對待劍修的狠辣手段來看,一得知重霄派與劍宗有聯繫,哪還有不滅之理?看來這一甲子他們非但收不上一位弟子,還要失去在凡間收徒的權力了。
「峰主們可要快些啊!」但願還來得及。
殊不知,「虛假」的大佬還在趕路,真實的大佬已經跟大魔碰面。時光倒轉至三日前,重霄派紫雲峰上,作為新生代首席弟子的厲蘊丹正在打坐。
峰頂罡風凌冽,刮臉上如剔骨寒刀,偏偏厲蘊丹身周籠著一層淡淡雲光,將寒風阻隔開去。不知者見狀,只道她修出了劍氣、釋放了內功;修士見狀,就會明白這是靈氣自附、天生開竅。
長劍插在身前,於風中紋絲不動。它雖是凡鐵,但在厲蘊丹日復一日的靈力滲透中也漸生靈器的鋒芒,此刻正隨厲蘊丹一道與天地交互,發出嗡鳴之聲。
可在突然間,劍鋒的嗡鳴陡然變得尖銳。厲蘊丹掐訣的手微微一抖,真炁的流轉有片刻的滯澀,她豁然睜開眼,一把拔出劍,站在峰頂凝目遠眺,直覺遠方血腥撲鼻,恍若惡魔將至。
不好,不對勁,要出事!
修到她這份上,一般想到什麼就來什麼。她正想從峰頂一躍而下,通知重霄派的師父師叔迎敵,不想對方來得飛快,就見一艘雲舟突破仙凡屏障、刺入重霄派地界的上空,在一眾凡人的瞠目結舌中朝門派飛來,穩穩噹噹地停在與山頂平等的半空中。
神仙手段遠超凡人常識,重霄派的弟子自是看傻了。
好一會兒,弟子們才想起要通知師門,不料師長已傾巢而出,以重霄派一百二十歲的老祖為首,各大高手均分列兩側,其後站著門派的核心弟子。
重霄老祖年長,吃過的鹽比他們吃過的米都多,自是識得雲舟模樣的。料想是另一界的仙人又來挑選弟子,他一拱手客氣道:「來者可是盛天劍宗·觀清子長老?」
六十以上的師長面色稍霽,年輕一輩的弟子一頭霧水。他們很想問問這是什麼,可師長不說話,哪輪得到他們動嘴,沒看見連老祖都對來者這般客氣麼?
「觀清子?」
雲舟內傳出一個男聲,音色稍顯陰鬱:「他生病了,暫時來不了。」蒼白的手把玩著測靈根用的玉尺,男子盯著外界的活人,咧開一個血腥的笑,「這次弟子篩選,我代他來,你把宗門弟子都喊來,我挨個兒看看。」
有玉尺在,正好挑幾個細皮嫩肉、有修煉資質的小孩當下酒菜。
誰知重霄老祖也不傻,習劍百多年,他雖是凡人但也是名副其實的大宗師,深知習劍之人光明磊落,音色應當是清朗渾厚的,說話也該是頗有良心底氣的。可入耳的聲音有點刺耳,帶著喉骨摩擦的咔咔聲,委實不像個練劍之人,他不禁留了個心眼,提高了警惕。
「不知這位長老如何稱呼?」他決定探一探對方的字輩,又為了安對方的心,他沖身後的長老道,「召集弟子。」
是「召集弟子」,不是「召集門中人」,身後的長老就明白事出反常,恐有一戰。老祖讓有戰鬥力的弟子都過來,這是打算……死守了。
可守得住嗎?
長老看一眼浮空的雲舟,咬牙轉身離開。而雲舟中的男子冷下了臉,他真沒想到,一群廢物凡人也敢跟他玩花樣,正當他好糊弄麼?
元嬰大魔的神識足以捏爆一整座山,不過比起瞬殺,他更喜歡虐殺。看曾經的一個個天之驕子倒在血泊里,如一頭頭瀕死的牲畜,在化作一片片下酒的鮮肉,這種成就感和滿足感無法言喻,他實在是太喜歡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