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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情緒激動打了個哭嗝,自覺好不容易聚起的聲勢落下下風,腦袋一熱,委屈極了:「你不想和我圓房……」
前半段她字字戳破裴宣的所思所想,至於後半句……
裴宣身在其中神情古怪地摸摸鼻子——她怎麼會不想和娘子圓房呢?
她是不敢。
只是瞧著哭成淚人的崔緹,她有苦說不出,想不通話題怎麼會拐到「始亂終棄、圓房」上,好看的眉皺起:「你誤會我了,娘子。」
崔緹哽咽問道:「我哪裡誤會了?」
她當真是在給裴宣解釋的機會。
意識到這點,裴宣側摟著她腰,要她後背偎在自己懷裡:「我非木石,怎能不知娘子的好?」
「夫君竟也覺得我是好的麼?」
崔緹語氣裡帶了點小脾氣,衝散之前爭執引起的羞窘。
裴宣喜歡她肆無忌憚,忍不住笑:「娘子是我最最愛重的,你家夫君眼界高著呢,尋常女子入不得眼。」
「那誰能入你眼?」
「你。」
崔緹的心被她狠狠打動,那股子怨氣、憂慮散去大半,小心翼翼問道:「還有呢?」
這便是要她解釋醒來後的疏離情狀。
裴宣犯了難:「我也沒想和你保持距離,守禮過一輩子。」
要她說這番話簡直比連作十篇長賦還難,崔緹忍著心軟不出聲,她只得繼續坦誠下去:「我、我舉止不端,心思不純,有負君子之名……」
崔緹越聽越奇怪:「你怎麼了?」
「我,」裴宣脖子泛紅,深吸一口氣:「我想……」
她「想」了好半晌沒「想」出個所以然來,崔緹睫毛懸淚,懵懵懂懂:「嗯?」
正所謂一鼓作氣,再而衰,三而竭,起初沒開了口,再要吐露真言,裴修撰頂著張正人君子的臉湊近髮妻衰弱地說小話。
聽到那個「摸」字,崔緹嬌軀一震。
一隻手顫顫巍巍搭在巍峨聳立純潔不可妄想的聖山,裴宣氣若遊絲,閉了眼說道:「我趁人之危,念想娘子美色,枉我習聖人教訓,自照己心,卻生污穢,實屬不該……」
她嘴上說著不該,身體誠然有自己的想法,一念之間,催發出破釜沉舟、破罐子破摔的色膽。
指尖輕捻,唇瓣貼在崔緹耳尖,音色蘊著或有或無的沙啞:「現在你聽懂了罷,我情難自已,罪孽深重。」!
第25章 兔崽崽
天光黯淡,四圍的暗色籠罩過來,崔黛坐在沉香院的冷板凳,怒火直往天靈蓋竄,她冷然怒視一旁的號鍾,號鍾也很無辜,她只說郎君和少夫人在午睡,沒承諾人何時會起。
再說新婚燕爾,白日廝鬧合情合理,她家郎君是君子不錯,可君子也要娶妻,也是正常人,少夫人容貌鮮美,夫妻二人偶然放縱一回又怎麼了?
反而是這位崔姑娘,臉皮真厚,來了賴著不走,莫不是還存著郎君從床榻下來接待她的打算?
崔黛咬咬牙,她就不信了,今日等不著有閒暇的兩人:「我餓了,要吃東西。」
號鍾和繞樑面面相覷,最後還是繞樑吩咐下人將後廚備好的新鮮飯食呈上來,好酒好菜地招待不知羞的姑娘。
丫鬟們腹誹崔黛不知羞,巧的是崔黛也在心裡痛罵崔緹不知廉恥,從午後睡到現在,可真是個狐媚子,勾著男人不放。一時想到裴宣的俊俏美好,到嘴的飯菜都不香了。
西京最好的郎君入了那瞎子的帳,也不知阿娘會為她擇怎樣的夫家?再好的夫家,又怎能比得上相府?
她舌尖發苦,心頭髮酸,羨慕嫉妒死了崔緹。
崔緹這會照樣不好過,好似驚弓之鳥傻傻地愣在那,身子顫顫的,像是著了火,不合時宜地想起前世表小姐說過的話。
她說裴宣手笨,別看外表斯斯文文長著一張聰明臉,舞文弄墨她在行,瑣碎的俗務委實不擅長。
她還說裴宣此人生在貴胄門第,瞧著平易近人,其實骨子裡還是脫不去相府嫡子的養尊處優,長這麼大,從來都是別人圍著她轉,眾星捧月似地逢迎,未曾見過裴宣對誰不見外。
紛亂交雜的思緒占據崔緹的心,她嚇得動也不敢動,腦子裡一會繞著竇清月說過的悄悄話,一會迴蕩裴宣所言的「情難自已,罪孽深重」,發頂熱得要冒煙。
她想:竇清月八成是不夠了解這人的。哪來的手笨呢?要她來說,應是手巧。頭回剝蝦就能快過白棠,此次,此次又……
喉嚨抑制不住哼出聲,崔緹羞得整個人要化作一灘水,她怎麼能、怎麼能……
裴宣色膽包天,極盡賣弄地表達她對娘子的喜歡、熱切,往日清澈的眸子染上世俗的欲。念,眉低著,輕輕柔柔地在耳畔喊崔緹的名。
「行、行光……」她受驚地「啊」了一聲,眼尾滲出點點殘淚,閉了眼,咬唇不教那些羞人的碎音溜出來。
身體仿佛變得不再是自己的,陌生的反應叩問著她的心,崔緹不反感這感覺,只是看不見身後的人,她害怕。
「娘子……」裴宣親昵地喊她。
饒是春風也能催開一朵朵待放的花苞。
庭院,夜色悄然而至,一盞盞燈籠照亮雅致的沉香院,崔黛坐在石桌前進餐,雞骨頭咔嚓咬斷,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狠勁。
白棠小心撩起眼皮,看她用筷子夾了一隻圓滾滾的糖醋丸子,一口咬下去丸子去了小半,她嚴重懷疑姑娘是將這丸子當做她家姑娘的腦袋來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