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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太好了。」
崔緹誠心感恩上天。
「姑娘。」白鴿輕聲問她:「姑娘對裴郎君,可是動了心?」
否則幹嘛不分日夜地為他祈福,盼他高中?
宰相獨子,今科狀元,哪個都不是她家姑娘高攀得起的。
她提前為自家主子『痴心錯付』感到難過,怕言語傷著崔緹,強作歡笑:「興許裴郎君也在惦記姑娘呢。」
「會惦記嗎?」崔緹不確定。
結束一日的照例行事,裴宣拖著疲憊興奮的身子回家,迎接她的是爹娘的笑臉和大力讚揚。
書房,裴相開門見山:「知道陛下為何在殿上沉默嗎?」
裴宣沉吟對答:「陛下初衷並不想點孩兒為頭名。」
「不錯,你鋒芒畢露,他想壓一壓你的鋒芒,挫一挫你的銳氣,要知道仕途太順當亦能自毀前途,過早踏入官場有時候不是好事。」
「照父親所說,陛下為何又欽點孩兒為狀元?」
裴相挑眉看她,眉宇間流露驕傲:「當然是我兒太耀眼,陛下尋不出你絲毫的錯,榜眼、探花,試問哪個有資格排在你前面?陛下若不點你為頭名,便為不公,情和理都說不過去。
「陛下老了,要為太子備下忠誠可靠的班底,他最先選了你。宣兒,今後你只能走純臣的路子。」
「孩兒記下了。」
一朝高中,心性不穩的,尾巴怕是要翹上天。她倒好,愈放到高處,愈能顯出其端方穩重。
這大概便是女兒和小子的區別。
裴相不後悔當年的決定,裴宣同樣不悔。
「好了,去陪你娘,她今天高興壞了。」
裴宣輕笑。
「還惦記呢?」
裴夫人統共就這一個孩子,唯一的孩子委實爭氣,奪狀元,闖仕途,心性之高,志向之遠,是她這輩子頂頂自豪的。
「娘見了那姑娘,是個不錯的,模樣好,性情好,你們做朋友肯定合得來。」
裴宣笑著點頭:「她和別人不一樣,她比其他姑娘都要好。」
「是是是,除了我家宣兒,她最好,可惜命不好。西寧伯夫婦行事不講究,哪有讓長女住破瓦房,幼女住美屋的?聽說他家夫人近期在為兩個女兒擇婿……」
「擇婿?擇哪家的婿?!」
「你激動什麼?」
「我——」
她適時收住嘴,蹭得站起來:「我去找她!」!
第7章 為紅顏
「這孩子。」
裴夫人嘴上嘀咕兩句,沒多想,隨她去了。
且說裴宣得知西寧伯夫人要為其女擇婿的消息,震驚有之,心急有之,然她為人行事甚有章法,出了母親所住的院子,她停下腳步。
大昭講究男女大防,上回她不聲不響攀樹上牆已然不妥,如今高中狀元眼看要被陛下授官,倘在這節骨眼言官參她一本,不說她的官途會不會橫生波瀾,住在小院的姑娘肯定要受人指摘。
她吩咐下人取來幾樣物什,做好萬全的準備,乘車出門。
西寧伯府,南邊,偏僻幽靜的小院。
崔緹拿著青嫩的柳枝在地上寫寫畫畫,白鴿抽空瞟了眼,沒看懂她在畫什麼,扭頭接著縫縫補補。
春風好借力,一隻風箏越過牆來,飄在小院的上空。
「欸?哪來的風箏?」白鴿感到納悶。
納悶歸納悶,沒有走出去看看的打算。
她埋頭縫補破洞的春衫,心疼姑娘大好時節換洗的衣物都不多。
裴宣在牆的另一頭急得額角出汗,瞅準時機扯斷風箏線,任憑紙鳶落入那處小院。
院裡好端端多了個風箏,白鴿不能再裝作視而不見,她放下手中針線活,走出門來到院裡撿起那風箏。
「嘿,上面還寫了字?」
可惜她識字不多,不懂裴宣所問。
「姑娘,咱們院裡飛來一隻寫了字的風箏。」
崔緹輕咦:「寫了什麼?」
「這……」
要說崔緹是真瞎子,白鴿就是睜眼瞎,她一個小丫鬟能吃飽算不錯,哪會認字?
她面有難色,勉強道:「寫了,你……我……」
「你握著我的手照貓畫虎畫出來。」
白鴿眼睛一亮:這主意不錯!
她忘記崔緹生來雖是主子,卻沒主子的待遇,她識字不多,崔緹天生目盲,應比她好不了多少。
崔緹的字是上輩子裴宣手把手教的,從洞房花燭夜開始,整整教了三年,大昭學問最好的探花親手培養出的學生,哪怕目不能視,也早不是曾經的崔緹。
白鴿握著她的手磕磕絆絆寫完最後一筆,字連成句——
你還好嗎?我來找你了。
西京青春俊逸風光無限的狀元郎,撩起衣擺做賊心虛地貼在掉灰的牆面,生怕錯過姑娘的回應,生怕沒有回應。
隨從不忍卒視。
他家郎君別是中邪了罷!
等來等去等不到牆那邊有人和她喊話,她急得想上樹。
風箏不會無緣無故飛進來,崔緹猜測他在牆的那一邊等著,由白鴿扶著走到院內牆根:「你還在嗎?」
「在!我一直在!」
裴宣眉梢揚起,比在金殿答陛下問還要緊張,她深呼一口清氣,努力讓心跳平穩下來。
「還沒恭賀你高中。」
兩人隔著一道牆說話,裴宣欣喜高中的喜訊竟然傳進這座小院:「那天走得倉促,也沒來得及賀你生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