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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甥再好,已是有婦之夫,她家女兒哪能不顧矜持地倒貼?
看過不了她這一關,竇清月萎靡不振,眼眉耷拉著,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:「阿娘看我這樣子,還會有人要麼?」
她身子不好,註定沒法為夫家孕育子嗣,嫁去別家則是後患無窮,哪怕有人貪戀她年輕貌美,榮光一時,可年輕的皮囊終會老去,她不敢孤注一擲。
裴宣是她最好的歸宿,人品、相貌、才華、性別,都是她喜歡的。
這人一身書卷氣,卻能令她感到無與倫比的穩妥踏實,仿佛有她在身邊,總能行走在春風柔光里。
被親吻,被照耀,被滋潤,被呵護。
竇清月拒絕不了這樣強大的誘。惑,她輕扯娘親衣袖:「阿娘,我想去一趟裴府。」
她冥頑不靈,竇夫人看在眼裡,痛在心裡,悔不當初。
倘她當年性子沒那麼要強,就不會傷了身子、動了胎氣,害得清月在婚事上百般顧慮。
她慈母心起,長聲一嘆:「月兒,是娘對不住你。」
「阿娘……」
竇清月抱緊她:「阿娘同意我去了?」
「……」
這還有什麼辦法?
堵不如疏。
竇夫人無奈笑笑:「你心不在這,娘還能綁著你不成?」
母女倆說了一陣體己話,竇清月恭送娘親離開,今日天晴,雲淡風輕,她轉身吩咐:「備車,去相府。」
裴家,彼時的裴宣尚不知她的好表妹重來一世仍對她念念不忘,她正忙著寫那封未完成的問責信。
信寫好,她支使下人往西寧伯府走一遭。
崔緹的苦不能白捱。
西寧伯夫婦再是偏心,這次也要給她一個像樣的交代。
否則……
她寒了眉。
兔子急了都曉得咬人,她只是不愛以勢壓人,而非不會。
她揉揉發酸的手腕,連著六日的『荒淫』別說崔緹吃不住,若緹緹再晚些醒,裴宣不敢保證她的手還有沒有之前的靈活。
「少夫人呢?」
她走出門問過路的白棠。
白棠今時見到她一副撞了神仙的虔敬樣兒——『以睡治睡』這麼離譜的事都被郎君做成了,郎君厲害!
「少夫人在後院餵兔子呢。」
餵兔子?
裴宣肚子裡的饞蟲作祟,又想起麻辣兔頭。
後院,號鍾繞樑陪在少夫人身邊。
崔緹『病』了一場,底下人跟著擔驚受怕,養在院裡的兔子吃一頓飽一頓,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。
聽繞樑說毛茸茸的兔兒們瘦了,崔緹起了投餵的興致,裴宣去時正好見到她捏著蘿蔔纓往籠子裡送。
「快吃呀。」
她柔聲催促小兔子們。
見到不遠處含笑的自家郎君,號鍾繞樑悄悄退下,裴宣輕手輕腳走過去:「要看看兔兒嗎?」
蒼茫的天地忽然有了光,明媚了崔緹的眼。
饒是因著這幾日的事感到害羞,還是點了點下巴:「要。」
她每回說「要」,都好比柔嫩的柳枝拂過平湖,春風乍起,惹得心湖盪起漣漪。
裴宣是不折不扣的文人,年少還來不及成為日後支撐大半朝堂的純臣、權臣,臉皮薄得很,紅著耳根彎腰打開兔籠,
她身上的氣息好聞,天地之大,崔緹只能看見她,於是看得移不開眼,看得那紅透的耳根快要著了火,看得年少風流的『裴家嫡子』因手法笨拙,險些被兔子咬了手。
六日的操勞深刻教這位狀元郎曉得手的重要,見勢不對,她急急忙忙撤回來。
兇巴巴的半肥兔子紅著眼瞪她,短短的尾巴大幅度搖動,裴宣呆在那,吃兔多年,怎麼也沒料到會有被兔子凶的一天。
緹
緹還看著呢。
她好一頓沒臉,不服氣地再試,氣得那隻兔子在籠子裡不停地跺腳,呼吸急促。
「……」
天可憐見的,她沒想吃麻辣兔頭,只想抱著兔子討好她的嬌妻。
裴宣一臉無辜。
站在一旁的崔緹眉眼彎彎,借著裴宣的光她也看見那隻氣性極大的兔兒,好笑問道:「你怎麼它了?」
「它是你的愛寵,我能怎麼它?」
這兔子都要翻天了。
莫非是只母兔子?
她暗暗狐疑,慢悠悠生出些許憋屈來:是母的也不能和她撒氣呀,她又不是它的老相好。
「要不然,你幫我哄哄它?」
她向崔緹求助。
崔緹柔柔道:「我試試。」
裴宣握了她的手去尋那兔,結果這兔真真是區別對待,被她摸就要跳腳,到了崔緹這兒,性子和軟地像一團棉花,怎麼揉怎麼是。
稀奇了。
她就這麼不受待見?
西京最受人追捧的裴郎君陷入對自我的短暫懷疑,崔緹將兔兒放進她懷裡,裴宣抱著兔子,眉梢比春水溫和:「喜歡的話,你多摸摸它。」
於是崔緹摸兔子,她笑吟吟看著她娘子,陽光浪浪漫漫地灑下來,氣氛正好。
難能可貴的安寧。
直白熱切的視線落在她臉上、肩上,崔緹身子隱隱約約地都在生熱,那些隱秘深藏的曖昧在她肌膚開出花,好似裴宣留在她身上的熱情還在一直發酵。
她雙腿發顫,酸疼的地方越發難以忽視,眸子猝然揚起,直直地撞進裴宣清澈真誠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