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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秋漁抓緊她的手腕,強行拉開林驚微的手,神色狠絕地命令道:「殺了我。」
林驚微手指一松,浮月流光重重地砸在了地上,她閉了閉眼,「阿漁,我不會傷害你的。」
「大不了我們一塊兒死。」
既然不能跟江秋漁同生,共死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。
江秋漁哪兒能允許她就這麼死了,她用殘破的金絲縷勾起浮月流光,這把灰藍色的神劍安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裡,並不掙扎。
器靈感受到了主人絕望痛苦的心情,灰藍色的劍身抖了抖,仿佛在跟著哀鳴。
江秋漁握著浮月流光的劍柄,狐狸眼深深地望進了林驚微的眼中,「那我就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,殺了我。」
她跟林驚微簽訂主僕契約後,從不曾以此強迫林驚微,頭一回借著契約逼迫林驚微出手,卻是為了殺自己。
眼見賀雲歧似乎已經緩了過來,正有出手的打算,江秋漁狠了狠心,催動了主僕契約。
林驚微只覺得身體不再受自己的控制,她被迫從江秋漁手中接過劍,胳膊顫得厲害,卻仍舊違背了主人的本心,握劍對準了江秋漁的心口。
「阿漁。」林驚微滿眼痛楚,語氣里有著濃濃的哀求,「不要……」
「我求你了,不要。」
劍身不停發抖,是林驚微的身體在對抗契約的力量,她想鬆手,可手指卻緊緊地抓住了劍柄,不曾鬆開分毫。
在場的眾人仿佛靜止了,俱是睜大眼睛看向這一幕,苗以蘇跟江芷桃踉蹌著沖了過來,「住手!」
江秋漁的眼皮微合,一滴清淚從眼角溢出,她伸手抓住了劍身,鋒利的劍刃瞬間劃破了她的掌心,鮮血直流!
江秋漁替林驚微穩住劍身,在她絕望的目光中撞了上去,浮月流光噗嗤一聲穿透江秋漁的心口,劍身頓時染上了溫熱的血跡。
【宿主!】
【滋滋——警告……】
滴答——
林驚微仿佛聽見了血珠滴在地上的聲音,她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,如同看生死仇敵一般。
阿漁……
江秋漁的唇角溢出了一縷鮮血,她沖林驚微露出了一個淺笑,隨即抓緊劍身,又當著林驚微的面,將劍拔了出來。
徒留心口上的一個血洞,證明方才一事並非眾人的幻覺。
林驚微竟然真的提劍傷了魔尊?!
他們未能聽清江秋漁跟林驚微說的那幾句話,只能看見林驚微舉劍捅穿了魔尊的心口。
難不成清蘅君方才只是在做戲?
她真正的目的,是為了取得魔尊的信任,從而趁機偷襲她?
林驚微的手背上還殘留著江秋漁的心頭血,她在賀雲歧欣喜的目光中驟然爆發,喉間發出了一聲哀傷至極的嘶吼,周身竟湧現出了一股充滿殺意的劍氣!
這股劍氣太過鋒利凜冽,竟逼得眾人不敢再靠近。
賀雲歧回想起林驚微的身份,激動的心情頓時冷了下去,眼裡露出了幾分忌憚之色。
其他人卻有些摸不著頭腦,這股靈力如此強大,就連在場的大乘期修士都不敢與之爭鋒,可林驚微不是只有化神後期的修為嗎?
更別說她方才還一副瀕死的模樣。
林驚微哪兒還顧得上其他人是如何想的?
她伸手接住江秋漁搖搖欲墜的身子,懷裡的狐妖輕飄飄的,仿佛下一刻便要化作清風消散了。
林驚微的眼淚不斷往下流,滴在了江秋漁的手背上,滾燙灼熱。
江秋漁撫摸著她的唇角,望著眼前悲痛欲絕的林驚微,她卻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淺笑。
「別哭。」
她一咳嗽,又是鮮血不斷湧出來,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的,「等我死後,我的驚微,就是四海八荒的第一人了。」
林驚微搖頭,淚水模糊了眼前江秋漁的面容,她吻著江秋漁的指尖,啞著嗓子回答道:「我不會……」
若是阿漁死了,她也不會獨活。
江秋漁仿佛聽出了她的未盡之言,眉頭蹙了蹙。
她實在太虛弱了,境界跌落,心脈受損,哪一樣都足以要了她的命。
此時還能強撐著說話,不過是林驚微一直在為她輸送靈力,護住她的心脈罷了。
林驚微想為她殉情?
江秋漁沉默了半晌後,忽然伸出自己的指尖,勾了勾林驚微的手指,聲音輕得幾乎聽不清了。
「那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。」
「其實從一開始,我就知道,你在騙我。」
林驚微滿眼死寂地看著她,仿佛也跟著失去了生氣,全靠一口氣吊著性命。
她只當江秋漁是想哄自己好好活著,並不答話,只用指尖描摹江秋漁的眉眼,想要將這人的模樣深深記在心裡。
江秋漁知道她不信,強撐著精神想了想,又道:「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的,我是受了心魔的控制,這才犯下了諸多殺孽的嗎?」
林驚微的眼睫顫了顫,只聽江秋漁虛弱地笑了聲:
「那是騙你的。」
她微一搖頭,「阿漁,你別說了。」
她不會信的。
江秋漁不理她,她咳出了一口鮮血,隨後才又補充道:「那根本不是心魔……」
「是系統。」
「我也不是魔尊,只是個借屍還魂的世外之人罷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