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枕元城裡並不熱鬧,來往的魔物不多,即使偶爾有那麼幾個魔族路過,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樣,並不敢多看她們。
江秋漁的心裡划過了一絲異樣感,進入魔宮之後,這種異樣的感覺更強烈了。
魔宮裡空蕩蕩的,聽不見一絲聲響,整座魔宮如同死城一般,讓江秋漁回想起了那一日的血腥場面。
她腳下踩著的地面上,說不定還有殘留的血跡。
江秋漁走了半晌,都沒瞧見一個熟悉的面孔,她本想問一句,可轉頭看著林驚微臉上平靜的神色,又覺得自己好似有些大驚小怪。
再說了,她現在還在扮演陌生人的角色呢,她一個從來沒有來過魔宮的替身,是如何知曉魔宮往日的盛況的?
想到這裡,江秋漁只好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。
自從踏入魔宮之後,林驚微的臉色便又蒼白了下去,連身子也有些緊繃,她仿佛回憶起了什麼極恐怖的畫面,眼底竟然多了幾分抗拒之色。
只是因為有面具的遮擋,江秋漁並未察覺到她的不對勁。
林驚微想帶江秋漁回魔宮,是因為這裡現在是她的地盤,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可就連林驚微自己都不曾預料到,這座宮殿帶給她的陰影是那麼深,她一個人時,尚且察覺不到這份恐懼感。
可此時此刻,一想到身旁站著的人是江秋漁,林驚微的眼前便控制不住地出現了一些她此生都不願再回想的畫面。
她突然後悔了,不應該把阿漁帶回魔宮中的。
阿漁會不會還在恨她?
林驚微強壓下心底的躁動和不安,轉頭去看江秋漁的反應。
她見江秋漁神色淡淡,即便是故地重遊,也無法勾起江秋漁的一絲興趣——她對這座宮殿似乎並不留戀。
是因為這裡禁錮了她,令她不喜?
還是因為發生在這裡的事情讓她感到不悅?
她不喜歡魔宮,那她對自己呢,可有一絲留戀之情?
林驚微心底的恐慌感愈濃,明明江秋漁就站在她的身側,她卻有種離對方很遠的感覺。
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模糊起來,江秋漁的身影也瞧不真切,林驚微在極度的慌亂之中,一把伸手扣住了江秋漁的手腕,力氣很大,像是生怕江秋漁逃離。
江秋漁猝不及防被她拉住了手腕,她感受著從手腕上傳來的悶痛感,卻並未掙扎,只是眉頭微蹙,目光審視著林驚微臉上的表情,「你怎麼了?」
林驚微強硬地拉著她,不許她再往前走一步,那雙暗紅的眼眸深不可測,眼裡卻死寂一片,仿佛天地萬物都不能入她的眼。
血引長眠!
江秋漁一下子便想到了這一點。
林驚微是不是又陷入幻境中了?
她還在計較自己死遁的事?
江秋漁反扣住林驚微的手腕,純淨的靈力流進了她的體內,「清蘅君,你冷靜一點!」
她跟林驚微雙修過,彼此的靈力早就不知道交融過多少次了,因此江秋漁下意識地想用自己的靈力替她鎮壓失控的魔氣。
她卻絲毫沒有想過,跟林驚微雙修的是上一具身體,而不是現在的身體,江秋漁的靈力才剛進入林驚微的體內,就被林驚微的魔氣當做了敵人,反抗得尤其厲害。
江秋漁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,趕緊將自己的靈力收了回來,她與林驚微實力相當,誰也制服不了誰,幸虧她反應快,如若不然,只怕她跟林驚微都要受傷。
林驚微被眼前真真假假的畫面折磨得頭疼欲裂,腦海中仿佛有無數道聲音在說話。
有江秋漁嬌笑著叫她師姐的場景,也有江秋漁穿著嫁衣,冷聲罵她髒時的畫面。
更有江秋漁握著劍,主動將劍尖刺入身體時的模樣。
林驚微仿佛被濃郁的血腥氣包裹住了,呼吸里都是一股令人作嘔的腥甜味,眼前也血紅一片,看得不甚真切。
她強忍著劇痛,使勁搖了搖頭,薄唇微啟,沙啞的嗓音里飽含痛意和迷茫。
「阿漁……」
是她的阿漁回來了。
阿漁跟她回了魔宮。
林驚微咬緊牙關,呼吸越發沉重。
不,不是。
一切都是假的,是她幻想出來的。
阿漁早就已經離開了,去找她的青梅竹馬了。
她的阿漁不要她了。
轟隆——!
龐大的魔氣再也壓制不住,猛地四散開來,將四周的假山樹木轟成了碎屑,震耳欲聾的聲響中,魔氣與灰塵瀰漫,嗆得人睜不開眼。
林驚微雙目赤紅,已然失去了理智,她的手心中隱隱有紅光閃過,江秋漁仿佛聽見了熟悉的劍鳴聲。
不能讓她拔劍!
她如今修了殺戮道,拔劍必見血,魔宮裡就這麼幾個人,哪兒夠她殺的?
情況不容江秋漁多想,她以自身靈力為罩,將四溢的魔氣封鎖在了這一片空間裡,同時雙手結印,靈力化作一道繩索,縛住林驚微的身子,將林驚微暫時控制住了。
院子裡,白光與黑霧交織,強大的威壓震得地面微微顫抖,宮殿屋頂的瓦片掉了一地,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。
正在這時,遠處總算傳來了一道略熟悉的聲音,「是誰?!膽敢在魔宮裡作亂!」
江秋漁用神識一探,果然是熟人。
正是她昔日的左右特使,霜雪和未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