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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秋漁轉頭看著她,眼眸里儘是笑意,「清蘅君,你這是在跟我撒嬌嗎?」
林驚微舒了口氣,心中那點兒微妙的窘迫消散了。
江秋漁將打開石門一事交給她,她卻無能為力,辜負了江秋漁對她的信任,林驚微的心情格外複雜。
幸好,江秋漁沒有怪她無能。
她的心中泛起一絲漣漪,又緩緩歸於平靜。
江秋漁結束了貓戲耗子的遊戲。
金絲縷徹底絞散了最後一縷黑霧,隨後又努力縮小自己的身體,親親密密地纏在了江秋漁的手臂上,仿佛撒嬌似的,輕輕蹭了蹭她的指尖。
主人好久都沒有喚它出來了,好不容易能出來透個氣,金絲縷不想立馬回到江秋漁的內府之中。
江秋漁當它是小孩子心性,任由它纏著自己,轉而看向林驚微,「這石門頗為古怪,你打不開也正常,光靠蠻力是沒有用的。」
她從自己的乾坤戒中掏出一個碧色玉瓶,解釋道:「那一日,我同佛像交手時,趁機從它身上絞了一縷黑霧下來。」
這黑霧與佛像用來攻擊她們的黑煙不同,乃是佛像本體的一部分,想來應該能打開這扇石門。
林驚微這才明白,為何自己的劍招對石門無用。
她不禁又想,自己尚且未能參破這石門的奧妙之處,江秋漁卻在那一日便已然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,那便是她與江秋漁的實力差距。
林驚微本該忌憚江秋漁的強大和智慧,可這會兒,她心中卻想,怨不得這人如此氣定神閒,原來是早有把握。
林驚微在驚訝之餘,又覺得合該如此。
雖然她被世人稱讚為千年不遇的天才,可林驚微想,她也是比不過江秋漁的。
不如這人強大,聰明,將萬事萬物都掌控在了手心之中。
人人都有仰慕強者的心理,即使天賦卓絕如林驚微,也不例外。
她盯著江秋漁的側臉看了半晌,神色是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專注和認真,仿佛還有些別的情緒在裡面。
江秋漁卻來不及去想女主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,她猜許窈和薛如鈺必定是已經對上了,玖儀應當能猜到她的意思,許窈暫時還是安全的。
只是若再拖延時間,徹底將薛如鈺激怒,情況便未可知了。
思及此,江秋漁來到石門前,將瓶塞擰開,下一瞬間,那股濃郁到幾欲成形的黑色霧氣從瓶中飄了出來。
林驚微站在江秋漁身後兩步遠的位置,見狀,用力握緊了手中的劍,似是想為江秋漁護法。
江秋漁不曾注意到她這細小的動作,只引導著黑霧飄向石門,在黑霧剛觸碰到石門時,門上的陣法忽然亮了起來,那些被雕刻出來的花紋仿佛活過來了一般,隨著陣法流動。
江秋漁後退一步,屏氣凝神,身後忽然冒出了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。
林驚微一愣,這是何意?
下一刻,她便瞧見江秋漁將自己的尾巴堵在了鼻子下面,半張臉都被雪色的毛髮遮住了,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狐狸眼。
林驚微仍舊不明白,江秋漁這是做什麼?
江秋漁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,解釋道:「你難道不曾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嗎?」
仿佛是屍體腐爛後的味道,又好似濃郁的血腥味,只是從石門開啟的縫隙中飄出了一縷,便讓江秋漁噁心到想吐。
她的聲音悶悶的,那雙狐狸眼都因心中的難受而泛起了一圈的紅,眼眸被薄薄的水霧覆蓋,越發顯得雙眼清澈透明,仿佛含著兩汪清泉似的。
這樣一副媚色橫生的模樣,讓林驚微蹙起眉頭,擋在了她的身前,同時叮囑道:「那你再退後一些。」
興許是因為江秋漁是狐妖,鼻子格外靈敏,這才聞到了石門後的味道。
林驚微屏住呼吸,等石門開啟後,便用神識進去探了探。
這石門後,竟是一處巨大的水池!
池中盛開著一朵鮮紅的蓮花,蓮花上還躺著一個人,看不清楚樣貌,只能辨認出是一名女子。
巨蓮的根莖浸泡在血紅的池水中,林驚微定睛一看,那分明是血水!
血水中甚至還漂浮著人的屍骸,依稀能辨認出是一截斷臂。
整間石屋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,以及屍體微微腐爛後的惡臭,怪不得江秋漁嫌它難聞。
林驚微對這種味道並不陌生,只是江秋漁的反應讓她稍感驚訝。
這人身為魔尊,什麼血腥味屍臭味沒聞過,怎會如此厭惡這股味道?
林驚微回想起來,江秋漁似乎格外討厭血腥味。
還在魔宮時,她收到了師尊讓人送來的心頭血,聞了那股味道之後,也是控制不住地乾嘔了兩聲。
這讓林驚微感到有些不對勁,江秋漁的反應,不像是殺人無數的魔尊應該有的,反而同鳳桉頭一回斬殺作惡的妖物,被那股血腥味噁心到掉眼淚時的模樣有些相似。
江秋漁為何會有這般反應?
林驚微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,只可惜消散得太快了,她還來不及思考清楚,江秋漁便在她身後戳了戳她的後腰。
「怎麼不進去?」
她仍然用大尾巴捂著自己的鼻子,眼睛都被熏紅了,一副極難受,卻又不得不忍耐的可憐模樣。
林驚微抿了抿唇,沒有說話,只是依舊站在石門前,握緊手中的浮月流光,手腕翻轉,劍身劃破空氣,一招「春風送影」攪散了屋內令人作嘔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