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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驚微咬緊了牙關,雖然對再次重生早有預料,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,她還是忍不住生出了某些暴虐的想法。
為什麼非要讓她和魔尊經歷這一切?
她們究竟做錯了什麼?
就為了成神嗎?
如果可以的話,林驚微不想做什麼神仙,她情願做一個只有幾十年壽命的普通人,和自己深愛的人攜手走完這一生,這就足夠了。
魔尊無聲地掉著眼淚,林驚微也紅了眼眶。
她深吸了口氣,「阿漁,你聽我說。」
林驚微當著眾人的面,抬手拂去了魔尊眼尾的淚珠,嗓音低沉沙啞,「我們已經證實過了,我殺你是沒有用的。」
魔尊經歷了一系列的打擊,正是茫然無措的時候,她抬頭看著林驚微,不明白對方的意思。
林驚微手心白光一閃,浮月流光出現在了她的掌心裡,她在魔尊尚且來不及反應之前,便將自己的本命劍塞進了她的手中。
「這次換你來殺我。」
魔尊聽見這話,下意識地想鬆開手,她怎麼能殺了林驚微?
林驚微卻將自己的手指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上,強迫她握緊劍柄,「阿漁,人人都說我身負大氣運,是天道的寵兒,天道若是真的看重我,絕不會讓我死的。」
還有一句話,林驚微並未說出口。
她殺了阿漁一次,也得讓阿漁殺她一次,這才公平。
魔尊睜大眼睛看著她,「可是你……」
可你要是真的死了,該怎麼辦?
林驚微低聲安慰她,「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我真的死了,阿漁,與其這樣重複輪迴,還不如用我的死作為結局。」
魔尊仿佛被她說服了,半晌都沒說話。
她總算明白了林驚微之前是何種心情,明知道事出有因,可真要讓她親手殺了自己的道侶,她卻無論如何都過不了心裡那道坎。
林驚微卻已經下定了決心,她鬆開魔尊的手,轉而捂住了對方的眼睛,「阿漁,閉眼。」
魔尊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,她的手顫得厲害,幾乎握不住劍,可林驚微卻不容她反悔,「抬手。」
圍觀的眾人都被這一幕給搞糊塗了,尤其是賀雲歧,他像是瘋了一樣,指著林驚微破口大罵。
若不是清河劍派的其餘弟子攔著他,恐怕他早就衝上來阻止林驚微了。
「林驚微!你是不是瘋了?!」
「你為了這個魔頭,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?!」
為什麼!
為什麼又是這樣!
為什麼林驚微就不能老老實實地聽他的話?!
不管賀雲歧咆哮得多麼用力,林驚微都不曾退縮。
灰藍色的劍尖深深穿透了林驚微的身子,那一瞬間的痛意深入骨髓,林驚微死死咬住了自己的牙關,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響。
她知道魔尊已經瀕臨崩潰,再受不得一絲刺激,儘管面色已經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了,林驚微依舊努力勾了勾唇角,「阿漁,你別睜眼。」
別看我。
魔尊已經被逼瘋了,她聽林驚微的話沒有睜眼,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流,整個身子都在發抖。
江秋漁仰頭望著天空,這一回反應尤其劇烈,陣陣刺耳的雷聲在耳邊炸開,整個天地都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身為主角的林驚微死了,整個世界都跟著坍塌崩潰,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猙獰可怖,江秋漁甚至感受到了天道的憤怒和驚恐。
她不知道下一次重啟是什麼時候,又該回到哪裡,只能耐心地等著,等到眼前再次出現光芒的那一刻。
興許是這一回格外麻煩,江秋漁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,她再次睜開雙眼時,入眼的場景既熟悉又陌生。
她竟然在藏有神器的石屋中。
「師尊。」
江秋漁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,她轉頭一看,江芷桃正面色哀傷地看著她。
「師尊,您……」
您不要難過。
方才她也在,江芷桃本想陪在江秋漁身邊,可她看著江秋漁孤身一人坐在屋頂,神色冷淡疏離,目光里再瞧不見一絲光芒時,江芷桃忽然就明白了。
江秋漁不需要她的陪伴,她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兒。
江芷桃只能站在遠處,無聲地守護著江秋漁。
哪怕是她,也覺得這些事情太令人壓抑難受,更何況是曾經歷過這一切的江秋漁?
江芷桃很想安慰江秋漁,卻又覺得不管說什麼,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。
她只得將沒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。
江秋漁沒有回答她,她好似聽見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,正朝著這裡逐漸靠近。
「有人來了。」
江秋漁已經猜到了是誰。
片刻之後,一道緋紅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。
是魔尊。
魔尊也不知究竟經歷了什麼,渾身是傷,一身紅衣被血浸透了,她雙眼通紅,長發凌亂地披散在身後,形容格外狼狽悽慘。
「姐姐……」
魔尊拼著一口氣逃到這裡,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,她站在神器前方,向來挺直的腰背彎曲著,如同遭受了霜雪打擊的花朵,再瞧不見以往的肆意和驕傲。
「驚微死了,你也走了,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」
魔尊說話時的聲音斷斷續續的,唇邊還不停有鮮血溢出來,她來不及擦去唇角的血漬,只睜大眼睛望著虛空中的兩件神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