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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。
次日,卿舟雪仍與師姐師妹們去往竹山村筍溪,尋那戶人家。家中空空無人,她們一行人在附近找了找,發現王五和他的娘赤著腳,在一階一階的水田中割著稻子。
大娘一見她們幾個,眉頭就蹙了起來。
林尋真似乎已經想好了對策,並沒有提到修仙的事情,眼神掃過一片黃燦燦的稻穀,又收回來,禮貌問道:“大娘,需要幫忙嗎?”
婦人捏著鐮刀,連忙擺手,“你們這些細皮嫩肉的修道人,哪裡會幹這種活。”
卿舟雪一想,似乎明白了林尋真的意思。她觀察了王五是如何把稻子攏在一起,然後用那把彎刀割下來的。
她摘下一根,拇指掐了一截,問道,“是留這麼長麼?”
王五點點頭,不明所以。
只見那白衣女修面無表情地拔出長劍,一道劍氣盪出去,嘩啦啦一排,稻穗全部掉了下來。
鐮刀也差點掉下來。
王五愣在原地,差點沒跪下,“……好厲害。”
“接下來只剩撿的了。”林尋真道,“這個沒辦法,我們一起撿,多幾個人,總能把活計做得快一些。”
收好稻穗,然後又繼續割下所有的秸稈,一捆一綑紮紮實實地運到一旁。
很快那片金色的地盤重新變得光禿禿。
誰也未曾想到,正是這麼一群看似細皮嫩肉的小姑娘,一天頂三天乾的活。
“這是怎麼做到的?”
王五羨慕地看著阮明珠扛起身量三倍大小的秸稈束,健步如飛,一臉輕鬆地把其扔到一旁,順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灰。“懂不懂?這就是修行的妙處。”
稻子一割,秸稈一扔,他們之間的對話從此出現了轉機。王大娘仍蹙著眉頭半天,好說歹說,最終才決定把這瘦猴似的兒子貢獻出來,供幾位仙長完成她們的任務。
卿舟雪與白蘇站在原地未動,而林阮二人大鬆一口氣,拉著王五去了一片空地。王大娘搓了搓手,只見卿舟雪幽幽地盯著她,似是打量。
“姑娘,你……看著我幹啥。”
“沒什麼。”卿舟雪收回打量的目光,“我們亦會教授你引氣入體。”
她的臉色一愣,“大娘都這麼把年紀了,骨頭都硬了。還學什麼修道?”
“師門命令罷了。”卿舟雪垂眸,神情淡然。
那婦人便顧左右而言其它,說家中還有些雜活,沒空子學這等功夫。卿舟雪則緊接著說,“若有什麼雜事,我與師姐亦可去幫忙。”
聽到卿舟雪此言,她的嘴唇在剎那間變得慘白。
倏然間,一抹雪亮的劍光划過,卿舟雪的三尺清霜寶劍已經抵在了婦人的喉嚨上。
“你根本不是人。”
她冷聲道。
咻地一聲,原地已經沒了人樣,一隻淺黃色的細長東西自那劍鋒邊緣躥了下去,靈活得要命。
然而清霜劍的寒氣能夠瞬間凝冰,一塊灰黃的冰就這樣落了下來,兩人趕上去一看——原來是只扭動掙扎的黃大仙。
趁著固定它四肢的冰還未消融,卿舟雪將它提溜著後頸皮子拽起來,接下來嗅到一股惡臭,她屏住呼吸,嫌棄地將它拿遠了一點兒。
是妖。
她轉身與白蘇商量,“現下應該怎麼辦。”
“師妹是怎麼發現的?”白蘇訝然,“這妖精也不知得了什麼本事,將氣息掩蓋得那樣好。”
“直覺。”
卿舟雪道,“我頭一日來,便覺得它警惕我們。”
“是瞧見天敵的眼神。”她盯著那黃鼠狼綠豆一般的眼睛,“凡人不該如此。”
不知為何,她的直覺向來很準。
在以前年幼,且還未系上師尊給她的紅繩時,災禍一直伴隨著她,隨時隨地就能要了她的命。
她就是憑藉著這種野獸般的直覺,磕磕跘跘地活到了八歲。
那被拿捏住命門的黃鼠狼吱呀叫喚道,“我修行多年,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,更沒有吃過人肉喝過人血!”
白蘇搖了搖頭,“就算你是無心之舉——”
話頭頓住,她擔憂地蹙眉,“卿師妹,我恐怕得去瞧一瞧王五。”
她們找到了在竹林的阮明珠等人,面前的景象有些駭人,王五面若死灰地躺在地上,筋脈在鼓動扭曲,像是有什麼東西鑽進去蠕動一樣,稱得他的五官異常猙獰。
阮明珠蹲下來,拍著他的臉,眉頭緊皺著,大聲喊著他的名字。林尋真則一臉凝重地站在旁邊,她抬眼看向卿舟雪,意外道:“師妹?你們不是去……”
白蘇立馬把住王五的脈象,“他是不是已經開始修煉了?”
“是。”林尋真道,“剛才我們倆教了他一些基本的吐納之法,沒成想到人就成了這個樣子,很是奇怪。”
“他是個凡人,體內有妖氣。不小心沾染上的。”白蘇沉聲說,“而方才又吸收了天地之靈氣,兩股氣息在筋脈中相剋相撞,性命危矣。”
阮明珠聞言臉色沉沉,“這小子可不能死!”
“怎會有妖氣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