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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輾轉多年。
她卻發現自己,也會對別人舉起同樣的屠刀。
雲舒塵低眸只瞧紙頁,不去看卿舟雪,下意識地不願與她對視。
“嗯。”
“倘若能保證補上這天,犧牲的人一定遠遠小於這個數。”
卿舟雪權衡片刻,認為這個法子更為可控。
許是生性如此,不到窮途末路,卿舟雪一般不賭。
她會儘量爭取穩妥一些的法子,此次亦然。
這並不出乎雲舒塵的意外,她自認還算了解卿兒。只是……不知為何,在聽到她果斷的同意以後,心中一時百味雜陳。
雲舒塵也嗯了一聲。
她輕聲道:“你當了這掌門,這種事不好做。我……”
“沒什麼不好做的。”
卿舟雪嘆道:“師尊,我現在的確可稱獨步九州,算得上半個天道。眾人或說我殘暴不堪,也只能口頭上說說罷了。”
她擋開她的手,將那份名冊接過來。
雲舒塵微微一愣,長袖隨著手落下。
她明知以卿舟雪現在的狀態……大概只是覺得不必多此一舉而已。卻還是會因為她這樣的“回護”而暗暗感到一點點開心。
卿舟雪看著她唇角平整的弧度,但是眼睛卻極微地彎了一點。
這是高興。
卿舟雪正反思著方才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話。雲舒塵又回到了方才平靜的神色。
當夜,春秋殿前的古鐘再次敲響。
長老們匯聚一堂,共聽掌門商議此事。除此之外,他們身後還站著幾位較為親厚的內門弟子。自然,梵音小殿下作為特殊來賓……她還是在其中置了一席。
待聽到卿舟雪欲拿前來投靠太初境的那批新弟子的靈根鍊石補天時,長老們一時神色凝重,連呼吸都變得輕起來。
“人雖有親疏之分,但他們的命……”不知是誰家的徒弟,在人堆里低聲喃了一句。
梵音坐在對面,往那邊瞥了一眼,揚起下巴微笑道:“若不是我姨母手下留情,那群小蝦米早就灰飛煙滅了。就這樣連自家宗門都看不住的資質,還不如早早補天呢——”
“梵音。”
雲舒塵瞪她一眼。
她乖乖地閉上嘴,靠了回去。縱是如此,對一幫修仙的仍然沒什麼好臉色。
明明外甥女在魔族還算乖巧,一碰到修道人就張牙舞爪,毫無魔君的體面可言。
雲舒塵收回目光,心底里止不住埋汰。
“人的靈根是很重要的東西,若是廢了,雖不至於喪命,但是從此以後就要像普通人一樣過一生了。”
鍾長老嘆道:“修道者多半不能接受這個結局,與剝奪生命無異。掌門,此事於公道上的確難做。”
“除本座以外,”卿舟雪道:“各位都沒有一戰之力,事實如此。”
“而本座於他們而言,也只是相當一般的水準。擋住的可能微乎其微。換而言之,倘若不能把天補上,此處恐怕無人能生還。”
長老們還算鎮定,但是內門弟子一個個卻甚是震驚。
隨著卿舟雪冰涼透骨的聲音,如玉珠一般落在地面,他們面面相覷,陷入死寂,大殿內一根針掉了都能聽得清。
“如此來看,的確是損失最小的法子,可行。”
最先贊成的果然是柳長老,卿舟雪並不意外——某種意義上,她和柳師叔交談起來也是最為投緣的。
柳長老對於這種選擇並無異議,但她本著嚴謹的探究精神,給卿舟雪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,譬如——“鍊石有成功的先例麼?有沒有可行的配方?火候或者時長如何?會不會存在損耗的情況?”
她考慮得很細緻,連靈根挖下來如何儲存一段時日不失活都考慮到了。
“倘若不能確定可行。”她面無表情道:“這樣的犧牲,太過浪費。”
卿舟雪眉梢微蹙,在她同意之後,雲舒塵便將梵音她們從古籍拼出來的幾張殘頁交給了她。
其上的文字繁麗扭曲,是魔域的古文字。
卿舟雪起初讀不懂,只能由雲舒塵一句句念給她聽。
【五氣聚生,九天息壤。凰火炎炎,付諸一炬。】
關於煉製之法,卿舟雪將這句話記在心中,已經有些考量。
放一下以前摸魚寫的小片段,這是卿舟雪在十四歲到十八歲之間,還沒有拜師時,和她敬愛的雲長老的一系列(生草)日常。沒有納入正文中,但是和正文也有點子干係,可當做調味品食用!
《出淤泥而不染之成年人の崩潰只在一瞬間》
“雲長老。”
白衣纖秀的小美人捧著一碗藥,正在門外徘徊,敲了幾聲門。
沒人理睬,她又敲了門。
雲舒塵嗅到藥香,便知曉今日這一仗又躲不過去。
她略感煩惱地擱下筆,“進來。”
門被推了一條縫。
一個身影謹慎地走進來,步伐小心翼翼,手中儘量端平,生怕把那碗東西灑了。
這段時日柳尋芹微調了配方,倘若是苦,雲舒塵尚且能忍受,但如今一股味道熏得她直想吐……若不是這孩子堅持不懈地催促著她,她恐怕是不會這麼遵醫囑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