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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是一點點小事積壓起來,竟比當年自己做太初境掌門時,還要辛苦幾分。
兩個徒弟則過得甚是輕鬆。
她們的師尊沉迷於帶孩子,幾乎抽不出什麼空子再盯著她們練劍。
若谷應當還好,希音大抵是會偷懶的。
卿舟雪一邊睏倦著,一面朦朧地反思了一下,近日確實對徒弟太不上心。
不過年節當前,放她們幾日清閒似乎也不算過分?
她以指節輕輕揉著眉心,罷了,索性明日帶著雲舒塵一起去看徒兒們練劍好了。
翌日。
瞧見外邊天色蒙蒙亮,若谷率先在床上伸了個懶腰,屈著腿爬起來。她往身旁一瞥小師妹,撅著屁股,還睡得跟死狗一樣。
“起來了。”她用手推了推她。
希音打了個呵欠:“幹嘛啦。”
“出門練劍。都晚了半個時辰了。師尊她……”
希音翻了個身,眼睛都沒睜開,“師尊這時候估計還在給那丫頭洗漱,放心啦,不會盯著咱倆的。睡覺睡覺。”
她一個呵欠險些要打破天際。
“希音。若谷。”
門外忽然飄來一道幽冷的聲音。
若谷騰地披好衣服,爬下了床。一把拽著小師妹,低聲呵斥道:“起來!”
兩個年輕姑娘嚇破了膽,於昏昏沉沉中徹底清醒,慌忙掇拾一番,弄得自己像個人樣後,若谷才顫抖地打開了門。
師尊手裡拎著一把冰劍,刃光寒涼,白氣自那劍尖上彌散,瞧起來甚有壓迫感。
她淡淡道:“你們想睡到什麼時候?”
希音忍不住往上瞅了一眼,卿舟雪面無表情,但她另一隻手還抱著那個小丫頭。
那小丫頭也是困得睜不開眼睛,打著呵欠,軟聲幫著腔:“就是。你們想睡到什麼時……”
可她實在太困,還未說完,便杵在卿舟雪懷中腦袋一聳,睡著了。
若谷低著頭。希音忍不住想笑,對上師尊的眼神,她咕咚一聲將笑吞了回去,將身子站直。
卿舟雪收回眸光,蹙眉晃了晃懷中的小傢伙,毫無清醒的跡象。
唉。
第209章
其實擱卿舟雪身上,她也許久未好好休息一下了。
方才起床時還不適了一會兒,此刻也有些睏倦。
關於為何睏倦,還得一大清早地不放過徒弟,也不放過自己……她並非是望徒成凰,這得歸咎於卿舟雪心底——亦是許多年邁的劍修心底的一些固執。
譬如練劍這一事,本該發生在天地破曉之時。
她的長劍上曾灑了無數次噴薄而出的朝陽。
倘若中午再來練劍,按理說也沒有區別,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。像是午膳吃了小籠湯包,油條就著腐乳,炒白菜放白糖一樣奇怪。
兩徒弟終於開始收斂心思,老老實實練劍。她們過一段時日,也該到了去各峰修習,準備考核的年紀。
雲舒塵裹得嚴嚴實實,無所事事地坐在院前的老樹下,擺了把墊著軟墊的椅子。有一朵小雪花圍繞著她,將她周身的嚴寒全部趕走。
桌上放了糕點與茶,止小兒嘴饞。
她困了就窩在這軟綿綿的躺椅上睡一覺,睡醒時便瞧著她們二人學劍。
“放鬆。”
卿舟雪輕輕拍了一下若谷的手腕,“繃緊時,出劍會凝滯笨重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若谷手酸,勉強控制著不抖。她將手垂下來,緩了一會兒,再握得鬆了一些。
希音有些尷尬地站在邊上,維持著一劍刺出的姿勢。舒舒服服地躺了幾日後,過得太樂不思蜀了些,她一時忘了下面是個什麼走勢了,頓時卡在此處。
“所以不在一日兩日。”
希音的袖口被人握住,連帶著那柄長劍,如同活了一般,順勢而動,宛若游龍。
她微微一愣,往身旁看去。
“劍法不同於經文,心裡記住一時,身軀也不可迅速應變。”
雲舒塵坐在一旁,本是半閉著眼,輕輕地晃著腿。
瞧見這一幕,她睜大眼睛,慢慢咬緊了下唇,頓時覺得手中的糕點不香了。
她憋著氣想了許久,將身旁的茶杯一推,發出了些許動靜。
卿舟雪帶著希音過了一遍劍法,聞聲抬頭看向雲舒塵。
茶水怎麼潑了?
卿舟雪微蹙眉梢,鬆開了希音,朝著那邊快步走去。
“我也想學這個。”
被卿舟雪抱起檢查時,她趁機趴在她耳旁說,目光認真:“你收我當弟子好不好。”
不知為何。
雲舒塵碎碎念時,仰著臉緊緊盯著她,卻發現女子本是清麗淡然的容顏,再次浮現了一絲複雜的神色,就像是白瓷上一道突兀呈現的裂紋。
她揉了揉她,“我不能收你當徒弟。”
“為什麼?”
卿舟雪不去看她,免得自己動搖。但是雖是不看,腦海中卻能清晰地浮現那小傢伙眼淚在眶裡頭打轉,強忍著不掉下來的模樣。
“我的資質,”她吸了一下鼻子,“不好?”
“沒有。”卿舟雪心覺不妙,往那臉蛋上一抹,果然帶了點水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