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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者走火入魔,重者當場暴斃。這種差錯不怕一萬,就怕萬一,道基俱毀。
柳尋芹掃視一周,見無人敢動彈,冷諷一聲,“你們煉的丹藥,自己都不敢吃,那還有誰敢吃。”
“既然如此,又煉來作甚?”
她走過一群肅然而立的弟子。有幾個摸魚心虛的稍微低下了頭。
“本座自十三歲開始修習醫道,到如今五百多個年頭,所制的藥用於人,從未出過差錯。”
她的聲音淡漠,但是在場的每一人都聽得心悸,“如今看來,並不是天資有多高。只是我所煉的每一門藥——包括毒藥,都曾自己服下過。於毒發劇痛之中研製解藥,更是家常便飯。”
“你們以後雖不從事於醫道,但修行其他法門一事,大抵也是如此。要清楚自己在做什麼,而不是光走個流程給師長看。”
柳尋芹的身姿清瘦玲瓏,於一群弟子之間都顯得稍矮一些。
但他們無一不嘆服,且不得不肅然起敬——面前的女子,確實足以擔得起九州第一醫仙的大名。
遙不可及。
卿舟雪垂眸,撫過丹爐,回憶了一下方才的火候,份量,順序。一一比對,覺得無甚差錯以後,就仰頭和著水吞了那丹藥。
她照例等了一柱香時間後,並無異狀,除卻運氣通暢了些,也無別的反應。
柳尋芹朝她點頭,“可以了。”
她轉過身來,挑眉道,“還有麼?”
有卿舟雪作先例,又有幾個人臉色煞白地吞了藥。等死了一柱香時間,發現自己沒出事兒,於是興高采烈地奪門而出。
有些人則不太確定,將那書尋來再煉了一遍。出事的鮮少,最多只是腹痛了一陣。如此這般,最後陸陸續續散去,這艱辛的一課總算放了學。
阮明珠走在卿舟雪後面,嘖嘖驚嘆,“柳尋芹要求這般嚴苛,白師姐平日定過得很艱難,真是苦了她了。對了,師姐,你的煉丹什麼時候學的?”
卿舟雪將今日所學回憶了一遍,記在心中,隨即答道:“我對於藥理有些興趣。”
她想著多通曉一些,日後師尊哪處不適,她就算不能治療,總歸還有個大致判斷,因此這一門學得尤為上心。
阮明珠笑起來,“罷罷罷,真是怕了你了。論到修行學習,你還有什麼不感興趣的麼。”
第36章
漫長的修課歷程還在持續著,約莫一周三五次,累計起來,課業也算不少。
比起面對柳長老嚇出一身冷汗,雲舒塵這兒簡直是如沐春風。
修習陣法時,卿舟雪望向師尊,她穿著一身柔絹曳地長裙,長發挽了一半,其後綴著一朵鏤空的銀蓮花,綽約又精緻。她每一笑,底下總有小弟子愈發精神。
阮明珠很喜歡雲師叔,她直起身子,聽雲舒塵講了一段坊間奇聞,津津有味。
無意中她扭過頭,卻發現卿舟雪在走神。她擺上了一副大道無情的臉,似乎已經看破紅塵,眼中空空如也。
她不禁好奇,壓低嗓音說,“師姐,你想什麼呢?”
卿舟雪如夢初醒,目光挪到阮明珠臉上,定定瞧了瞧,又挪了回去。“沒什麼。”
阮明珠恍然大悟,目光往她身上滾了一圈——只見卿師姐抬眼直視著雲長老的身姿,清明了一瞬,沒過多久,又開始入定般瞻仰著她。
“好看麼?”她屁股一歪,稍微往卿舟雪身上靠去,一對笑眼中沾染著促狹意味。
“好……”卿舟雪忽而蹙眉,扭頭看著她,低聲道:“我覺著師尊講得很好。”
考慮還未放課,阮明珠憋笑得煞是辛苦,憋著氣兒笑一下緩一下。若是這兒只她一人,她肯定要暢快發作一番。
那時內門大比時,卿舟雪義正辭嚴,怎的說來著?
——和長相有什麼關係?
阮明珠仿佛看到一個虛空的巴掌狠狠抽了師姐的臉。
“阮明珠。”
忽而聽到雲舒塵在喚她,阮明珠一下子驚到。
“笑什麼那般開心?”
雲舒塵本沒刻意去看卿舟雪那邊,偶爾瞥去一眼——阮明珠歪著腦袋笑,幾乎都要靠在卿舟雪身上。而她的徒兒稍微偏過頭,嘴都快擦上那姑娘的耳朵,似乎低聲說了一句什麼。
“我……”阮明珠站起身,又笑起來,故意學著卿舟雪說,“我覺得雲師叔講得好,故而高興。”
卿舟雪冷冷瞥了她一眼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雲舒塵挑眉,“那我方才講了什麼,你說說?”
她一下咬到舌頭,這怎麼知道?方才忙著笑話卿舟雪去了。
“下不為例。”
雲舒塵的坊間趣聞戛然而止,她讓阮明珠坐下來後,話鋒一轉便開始進入正題,惹得一堆正在興頭上的弟子意猶未盡,大嘆一口氣。
卿舟雪感覺師尊的目光有意無意拂過她臉,帶著一絲幽幽涼氣。
她只好低下頭,專心看書。
陣法是一門深厚學問,但對於在場的大多數弟子來說,幾乎只能聽一聽而已,陶冶性情。
由於陣法需要五行調和,最適宜此門道的是五靈根。金木水火土,缺一就難以發揮出實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