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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此一類道法在太初境已經焚燒至盡,天底下的所有仙宗也對此諱莫如深。
但云舒塵隱隱覺得,無情道在做到真正的“忘情”,也就是對天下萬物一視同仁之前,似乎還有些修行階段。
總而言之,此事怪不得她多疑,往深了一想,這種“命定”之感,只會讓人毛骨悚然。
“況且此人與她淵源頗深,如此一想,心裡還是有些介意。”
李潮音思忖道:“這樣複雜?既然討不了高興,反惹得一身惆悵,倘若是我,便趁早抽身。”
她的徒弟撇了撇嘴:“寧拆十座廟,不毀一樁姻。這樣講話,日後要遭報應的。”
少閣主被老閣主摁進了飯碗:“吃你的。”
“不。”雲舒塵下意識抗拒:“我……”
她捨不得卿兒。
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。
李閣主笑了笑,話鋒卻一轉:“你瞧。雲長老這不是決定得相當果斷。在一瞬之間就做了取捨。”
雲舒塵的手支著額頭,愣然瞧向她,一時不慎,竟被她套出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真心話。
她先是心情複雜,而後有點啼笑皆非:“不愧是談成了這麼多筆生意的,仙宗的人沒有被你坑得傾家蕩產麼。”
李潮音穩穩地倒了一杯酒:“不敢。”
一盞下去,她又多問了一句:“不過,我怎麼從未聽說你有意中人?還相處了這般長的時日。是誰家的才俊能得青眼。”
說到此處,雲舒塵甚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:“你認識的。”
李潮音也奇怪道:“我認識的人可太多了。誰知是哪個?”
“雲長老,您說的……不會是卿舟雪吧。”李觀滄默默吸溜了一根青菜,她將筷尾戳進面頰邊的一個酒窩裡。
雲舒塵笑了笑,嗯了一聲。
李潮音卻愣在原地,耳畔依舊飄過來一絲關於雲舒塵曾告訴她的,該如何教養徒弟的話——
“怎麼追姑娘的,就怎麼待她。”
難怪有一段時日,李觀滄總是被她教育得面紅耳赤,恨不得貼著牆根走道兒。李潮音輕咳一聲,隨即瞪了雲舒塵一眼。
那女人心情似乎好了許多,揚眉一瞥,微不可聞地一笑:“嗯?”
其實雲舒塵心中,或多或少,還有一些顧慮。
不過李潮音方才那犀利的一問,宛如一道斜陽刺破迷霧,讓她自這幾日的浮沉之中,尋到了重心。
她已經一頭扎了如此之深,若想輕易放下,定然是做不到的。再說——她和卿舟雪分明好好的,憑什麼要為了那個女人突生隔閡?
不如振作起來,再度破局。至於其它的……逃避也終究不是法子。
混沌了幾日的思緒終於拐了個彎,重新馳回正道。
其後一整天,雲舒塵將近來梵音處理的魔域大小事務一一瞧過,覺得無甚問題以後,決定立馬打道回太初境。
當時她來得很匆忙,因此走時也沒有收拾多少東西,兩袖清風地踏上了雲霄。
不知為何,這分明才過了短短几日,雲舒塵愈是靠近太初境,便愈是有一絲不安,心中像是揣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,隱隱約約要掙脫桎梏。
第172章
雲舒塵輕而易舉地入了太初境結界——然而此時並無結界,只有的滿空冷風,肆意吹拂著她的長髮。
結界已經碎掉。
護山大陣也露出很大一個豁口。
主峰上下忙成一片,靈素峰的醫修弟子在一旁候著,而柳尋芹的身影若隱若現。
雲舒塵著慌一瞬,她深吸一口氣,朝著殿內趕去,目光所及之處,並無卿舟雪的身影。
諸位長老齊聚一堂,圍著掌門師兄,面色微凝。
只見掌門臉色蒼白,嘴邊沾著點血,他仿佛幾日之間蒼老了許多,連帶著每一次呼吸皆帶著混濁的喉音。
他看見了雲舒塵的身影,嘆息道:“師妹……你來了。”
雲舒塵觀他臉色不好,轉頭問柳尋芹道:“發生了何事?卿兒呢?”
“流雲仙宗忽然來犯,太上忘情對太初境施壓。”柳尋芹蹙著眉,言簡意賅道:“起初還不明所以,後來發覺她就是衝著卿舟雪而來。我們舉眾人之力,本欲保下劍魂。但是……”
雲舒塵聽得心裡一涼,她方才死攥著衣袖的手微微送回來,雲層一般連綿的衣擺垂落。
其實早在看到陣破的那一霎那,她大概也知曉是什麼後果。
雲舒塵冷靜了片刻,比起上次卿舟雪突然被擄走,下落全無,這次至少有個方向。
越長歌接過了柳尋芹的話頭,“光一個流雲仙宗並不可懼,但是太上忘情那位祖宗——不愧是臨門一腳飛升的實力。掌門你……”
她方才親眼看著掌門與太上忘情交手時,為了將卿師侄搶回,只好和她正面交鋒,彼時還不覺,但是一旦休憩下來,才知道他受傷頗重,渾身的筋絡,丹田竟有受損之兆。
可惜縱是如此。
卿師侄最終被逼無奈,還是跟著太上忘情回了流雲仙宗。
這其中內勁悠長,短短几日的工夫,掌門已經虛弱了很多,他本是要閉關療傷的,但是主峰護山大陣的修葺刻不容緩,結界的破漏也需要及時重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