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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悄然掀開被褥躺進去,才發現雲舒塵並未睡著,也沒有半點要擁住她的意思。
“是徒兒的不是,溫書忘了時間。”
卿舟雪自身後抱住她的腰身,湊在後背輕聲一句軟語,竟讓她心中的不悅散去大半,一時未如上次那般掙開她。
卿舟雪開始運功,引導寒氣聚於自身丹田。雲舒塵好受了許多,慢慢轉過身來,慵倦一抬眸,“你居然還記得麼?”
“師尊的事,徒兒自當都記得。”女子的聲音清冷溫柔,讓人難以苛責。
“嗯。”這話聽著順心,舒服。
雲舒塵打量著她,腦海中又忽而閃過徒兒與阮明珠並肩而立的畫面。她微妙地蹙起眉毛,似乎有一種自家的東西被別人蹭過一樣的不適感。
“冷。”她不滿道,“還是冷。”
卿舟雪於是將她擁得緊了些。卻又感覺那柔曼的身子微微一僵,女人輕喘了口氣,只覺得她再動一下,小腹便有熱流淌過。
她低聲說,“好了。”
“別動了。”
第37章
內門的課業不算繁重,卿舟雪尚是遊刃有餘。只是每每逢到她師尊講授時,她的思緒總是跑得漫無邊際——被阮明珠笑了不知多少次後,卿舟雪決定順其自然,不再掙扎。
每個燈火長明的夜晚,她事先自己學上一遍,然後白天就可以坦蕩地去看著她……走神。
不知不覺,這日頭就在日復一日的修行中,晃蕩到了考試這一日。
卿舟雪垂眸書寫,字跡清雋。她沒有別的模仿對象,兒時曾暗暗模仿雲舒塵的字跡,學成的模樣有她七分飄逸風骨,又摻著幾分自己的工整。
其他一切都很順利,直輪到丹藥這一門的筆試時,阮小師妹一臉凝重,滿身寥落。她在修煉和習武上頗有天賦,卻打小不愛煉丹製藥,更別說這本丹書密密麻麻擠在一起,她看著就頭疼萬分。
這一類考核的監考一般由前幾屆的師兄師姐擔任,多半不會管的太過嚴厲。
眼看著小半柱香燃到了頭。
卿舟雪剛寫完最後一字,待著墨水晾乾。她擱下筆,一個小紙團夾著阮明珠的全部希望,啪地一聲砸在了她的手背上。
她蹙眉,瞥了阮明珠一眼。那姑娘單手撐著下巴,朝她手上的紙團努努嘴。
卿舟雪頓了頓,抬眼看了一眼那小雞啄米的監考師兄,將那小紙團默默拆開。
是阮師妹狗爬一般的字。
【培元丹怎麼配呀。】
她本想把那紙團原封不動地扔回去,目光下挪,卻看到一句——
【拜託拜託,師姐,事成必有重謝。】
一行寫不下。那“重謝”旁邊畫了一個箭頭,又指向一句話。
【關於某個人的事情!你會感興趣的。】
某個人。
卿舟雪細細一思忖,對上阮明珠童叟無欺的神色,她忽而明白過來,特指雲舒塵。
不知為何,這一段時日,阮明珠似乎對她和師尊之間的事情格外上心。
卿舟雪將那紙團和自己的內心一起揉皺,擱在一旁。片刻後,終於嘆了口氣,另鋪開一張紙,認命地把自己的理解謄抄了上去。
空中划過一個隱秘的弧。
阮明珠接得穩當,偷瞄一眼,在剩下的半柱香時間裡,下筆如有神,寫得一氣呵成。
她專心致志,全然忽略了卿舟雪在數次試圖引起她注意無果後,早已無奈地捂住了額頭,以及自己身後站著的女人。
一隻手伸過來,將那小紙團夾起來,慢條斯理地讀了一遍。阮明珠猛然一驚,剛想去搶,卻聽到一道女聲似笑非笑,“誰寫給你的?”
她僵住,看向不知何時出現的雲長老。
“……”
後山禁閉室。
卿舟雪再次和阮明珠整整齊齊地坐在了一起,對面坐著安然品茶的雲舒塵。
“雲師叔。”阮明珠哭喪著臉,“掌門吩咐長老執法的範圍,已然從太初境山腳青樓邊上,深入到如此細微了麼。”
“本座可沒這麼無聊。只是恰巧路過,瞧見小紙團亂飛罷了。又忽而憶起青春時舊事……”雲舒塵手中的摺扇輕抵著自己下巴,似乎很懷念。
阮明珠一聽,似乎有點轉機,眸光灼灼,“是吧師叔,這種考試您當年也——”
雲舒塵勾著唇角,一字一句說,“那就抄經一百遍,後山禁閉好了。當年你祖師爺也是這般規矩。”
阮明珠一下子蔫了吧唧。
那雙美目又挪到卿舟雪身上,一寸寸地打量。卿舟雪面上一派淡定,忍不住挺直了背脊,隨時等待師尊的發落。
“長本事了?”女人的聲音淡淡。
卿舟雪垂眸,搖搖頭。
方才雲舒塵對著阮明珠說話尚是柔聲細語,又帶著調侃的意味。可是落到卿舟雪身上,她的語氣中似乎凝了一層薄冰,冷淡下來。
阮師妹義氣不改,“師叔,師姐確乎是被我脅迫的。”
對面的椅子被拉開,雲舒塵扶著扶手站起來,朝外走去。並不曾理會阮明珠之言。
“卿舟雪。”
屋外的陽光斜斜,她停在門框邊上,半邊側臉被照亮,恍若神明,看不清面上喜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