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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站住!”
林尋真聞言腳步未停,一直向前走去,直到那烈焰一般飄揚的衣角快要貼到她身上。
她站定,轉過頭,禮貌道:“不知阮師妹今日又有何指教?”
“我喊了你,你為什麼不回頭?”阮明珠眉梢一壓。
“不知阮師妹是什麼皇親國戚,你喊我,我便非得停下來等你不可麼?”林尋真偏頭疑惑,仿佛真覺得有些荒謬。
“你!”阮明珠緊咬著下唇,將手上的納戒取下,一把塞到她手裡。“這次承你的情救命,還欠你一顆固元丹。所以我現在都還給你,裡面有很多東西,看上什麼,自己拿。”
“既是同門,順手之情。”林尋真將那戒指丟回去,“我久在掌門身旁做事,固元丹這種東西不少,你無需還給我。況且你也是為了救我所傷,很是公平。”
她轉身離去,乾脆利落。留下阮明珠一臉神色莫測。
次日,卿舟雪領了宗門之命,去外門執法。她所做的事情很是簡單,無非就是處理一下打架鬥毆的弟子,擾亂外門授課秩序的弟子,然後監督其它同門認真授課。
外門弟子是認識她的,便是不記得臉,也聽聞過名字。
傳言道,那日拿下魁首的大師姐,單冰靈根,天姿卓絕,已是雲長老唯一的親傳弟子。據說她生性冷淡寡言,如今一見,確如姑射仙人,眉目清寒,讓人覺得不好接近。
卿舟雪走過的地方,沒人敢吭聲。只有待她走遠以後,那些外門弟子才嘰嘰喳喳地重新討論起來。
每日在外門轉上兩圈,風平浪靜。
阮明珠也不想憋在教室里,對著滿屋子人念叨一些頭疼的道經,於是選擇與卿舟雪一道。
她沒那麼規矩,說是執法檢查,實則出門摸魚。轉了一圈後,看沒什麼差錯。將這魚兒一路摸到了外門的集市之中。
卿舟雪見她再回來時,手裡多了點東西,邊走邊看,笑得一臉詭異,險些撞上牆。
“這是什麼?”
阮明珠彎著的嘴角揚得更高,她挑了挑眉,將那小冊子遞給卿舟雪,“這本不錯,好看。”
卿舟雪接來一翻,封面手抄的幾個墨字映入眼帘,《風流寡婦與小姑子的二三事》。
再一翻,“夏朱華俯下身子,露出白膩豐腴的一條線,對面那年輕姑娘眼光猛然一縮,兩團紅霞在側臉上升了起來……”
卿舟雪的父親曾言,既是個姑娘,也不指望她去考科舉,於是她未曾讀過四書五經,不知禮法。既是遠近聞名的煞星體質,嫁人大概無望,於是不學女德。只學些詞賦遊記,陶冶性情就好——但她以往讀的書還算正統,斷然不會出現如此輕佻大膽的描寫。
她的眼睛仿佛也被燙到了似的,一下子挪開,片刻後才重新挪回來再掃了幾眼。這一掃可不得了,沒成想劇情跌宕起伏,在幾段大膽的描寫過後,寡婦和小姑子的事跡敗露,被全村人拉著浸豬籠。兩人提前得知了風聲,半夜帶著銀兩齣逃,中途被一群惡賊攔住。
正是緊張時,卿舟雪再一翻,已是最後一頁,忽而蹙眉,“怎麼沒了?”
阮明珠說,“這是上冊,下冊還沒出。”
“為何要他們要攔著她們兩個在一起?橫豎也不曾礙著別人。”卿舟雪讀完以後,才覺得此篇有諸多疑惑不解之處。
阮明珠詫異地眨眨眼,湊到她邊,“你……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?”
“我裝不知道作甚。”
“好師姐,這是兩個女人呢。她們順順利利地才奇怪好麼。”阮明珠嘖了一聲,“男女成親才合這世俗的道理。”
“……道理?”卿舟雪茫然,“為何會有這種道理?”
阮明珠被問住,為何有這種道理?
她思索半天,到底把自己繞了進去,哎呀一聲,把書搶過來,“就是反角兒嘛,沒人當攔路虎,這話本可就不好看了。”
雖覺微有牽強。卿舟雪還是點了點頭。阮明珠又往袖中連摸了三本別的系列,擺在她面前,“我之前還買了許多,這些都挺好看的,你若是感興趣,一併借了你!”
“……好。”
月燈節那夜,雲舒塵醉得不甚省事情,第二日起來全然無有印象。自月燈節過完後,她瞧見徒兒的次數愈發少了。早晨她在劍閣學藝,白日在外門執事,到了傍晚回來,飯後又極快地鑽入房內,悄無聲息,不知在幹什麼。
隔著遠遠看去,夜幕暗沉,那一方小窗還不休不眠地亮著,似乎要亮個通曉。
這麼刻苦麼。
想起許久也未曾關心過她,雲舒塵輕輕扣響了她的房門。
窸窸窣窣一些收拾的聲音,拉開椅子的聲音,腳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音。
緊接著開門一聲吱呀。卿舟雪披散著頭髮,穿著雪白的中衣,站在一片燈光月光交融處,手還把著門。
察覺她眸中的訝然,雲舒塵說,“看你這幾日十分辛苦,早些睡。”
徒兒的神色有些不自然,僵硬地點點頭。雲舒塵覺出一點異常,偏頭問道:“怎麼了?”
“沒什麼。”她很快接上,“許是看書看累了。師尊,晚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