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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舒塵不禁莞爾,覺得她很是可愛,“那你去床上坐好。”
珠簾掀起來,復而垂下。
她握住徒兒的手腕,閉上眼,如以前那般帶領她游路觀光似的,在周身的經脈之中走上一遭。以往卿舟雪在修煉上很是專心,道法講究虛靜,沉下心來是關鍵。
但不知為何,今日卿舟雪似乎心中掛念著事,一時半會靜不下來,因此便覺得很是滯脹,隱隱約約泛了一層痛楚。
運功到後面,她鼻尖上凝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,滾在一起,又順著滑下來。
雲舒塵睜開眼,看著她隱忍的神色,不自覺溫柔了一些。
那一滴汗,由於她稍微仰了頭,落到她人中,嘴唇,又緩緩划過下巴。最後掛在那一處精緻的弧度,將墜不墜。
雲舒塵垂眸,盯著那滴汗珠,不知為何,不太想讓它墜落下來。
此刻室內幽暗,昏昏沉沉,她不知不覺,不知受了什麼蠱惑,慢慢向前湊近身子,與她貼得極近,嘴唇稍微一揚,便能吻掉。
直到快要貼上她下巴時,雲舒塵卻停住了,她悄然抬起眼睫毛,定定地看了她片刻,將呼吸慢慢地,壓抑著回歸於均勻。
理智終於是在最後一刻遏制了自身,懸崖勒馬。
雲舒塵若無其事地坐直了身子,低下頭,餘下的一隻手抬起,撫著袖口皺褶泛起的雲紋。那雲紋分明細膩,卻仿佛割得指腹生疼。
第48章
卿舟雪閉目打坐時,鼻尖若有若無攏著一片疏香。她的呼吸靜不下來,心更靜不下來。
總覺得有點燥意。
珠簾垂下,門窗緊閉。只從霧蒙蒙的窗外,流瀉進來幾分曖昧不明的光線。耳旁一片寂靜,她能聽到雲舒塵的呼吸聲,還有自己的心跳聲。
不知何時起,聞到的香味似乎帶了一絲溫熱,愈發馥郁柔和。卿舟雪感覺師尊離她近了一些,但是此刻正在打坐,不好睜眼分心。
最終,卿舟雪忍著痛楚,抱著莫名的心態,眼帘掀起一條縫,就那麼看了她一眼。
卿舟雪並未看清楚雲舒塵何等神色。因著兩人都坐於床上,厚實的外衣皆已除去,她只朦朧瞧見師尊微敞的領口,玉白的肌膚,隱約綴著硃砂似的……原是胸前一點紅痣。
“專心點。”
卿舟雪徹底閉上眼睛,那一抹鮮艷就此消失在合攏的黑暗之中。
好像看到了些不該看的。
其後她依然心難靜,這難靜之因良多,繼揮之不去的淡香以後,又多出那小小的一點紅。
“今日是有什麼心事不曾?”
待到爐中的燃香在灰燼中消融了最後一星火光,卿舟雪睜開雙眼,還是如以前一般,渾身疲憊得不像樣子。
雲舒塵這樣問她,卿舟雪不知如何作答。她很想說自己許是因著她而有點心猿意馬,但若說到底在意馬些什麼,卿舟雪難以形容這種渴望。
她想看她,又不敢多看,仿佛目光再用力一些,便是褻瀆。
不能如此,不要惹得她生厭。
她忍不住揪起了一角床單。
下巴處忽而端了只手,輕輕往上一抬,“師尊和你說話呢。低頭做什麼?”
卿舟雪抬起眼,下意識摸住下巴上那隻手,剛一碰著,便如挨著了火炭一樣,很快撤下自己的手。
“徒兒……沒有心事。”卿舟雪搖了搖頭,“可能是累了。”
“累了就睡,不必強撐著。”
沉默良久,雲舒塵在心底輕嘆一口氣,鬆開她。
不算寬敞的空間內,暖得過於曖昧了。盤盤纏纏的爐中香,靜默地燃燒著,亦熏得人頭腦昏沉。
她撩起珠簾,踩上自己的鞋,走了出去。
……差一點。
還差一點,就不受控制地吻上去了。
雲舒塵儘量遏制著自己,不去想方才的事情。便是有些喜歡她,也無需沉迷若此,凡事需要循序漸進。
屋外的風微涼,冷意驟起,吹得她清醒了許多。
*
冬意凜然,春意未至。聽聞人間此刻已經是家家紅燈籠,紅福字,聚在一起慶賀新春了。
修道人一般不過春節。宗門老祖一閉關就是十年十年地過去,一口氣就錯過了許多新春。倘若每年還得特地出關過一遭,徒增麻煩。
但是太初境春節時休課,對於底下的小弟子而言,各有各的過法。外門大多數塵緣未了,全都回家了,而內門的弟子一般各待在峰上無所事事。
阮明珠一路捎上了白蘇,約上了卿舟雪,後來還彆扭地請來了林尋真,說是光在峰上和自家師尊大眼瞪小眼也很無趣,不如一起下山走走。
話到此處,卿舟雪眉梢一蹙。
阮明珠瞥了她那窩裡宅的師姐一眼,“知道你就喜歡和你師尊日日看著盯著,有趣得很!”
卿舟雪卻不惱,目視前方,“她確實是有風趣的人。”
阮明珠搖著頭嘆了口氣。
白蘇不覺有他,亦笑道,“師妹和雲師叔的感情一向這麼好,真是羨煞旁人。”
四人一路來到太初境鎮上的館子裡,點了一桌好菜。這家館子在當地比較有名,歷史悠久,來吃的不僅有凡人,也有一些閒得沒事幹的修道人來解解饞蟲。最近年關將至,其餘的店鋪都關門了,只這一家還在攬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