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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,她再次走出靈素峰時,感覺整個人頭也不暈,胃也舒坦,整個人神清氣爽。
卿舟雪鬆了口氣。
只是可憐另一人被此事震撼得莫名暈了過去,目前還尋不到任何一絲清醒的跡象。
本來光論此事,是沒什麼大礙的。
可惜她身體底子弱,受不得激,到了夜裡,人還沒清醒,就又起了一場燒。
外頭淅淅瀝瀝下著雨,打著窗沿,屋內倘若不點燈,就是昏黑一片。
卿舟雪將窗戶關緊,端著藥折返過來。
她將昏迷的少女扶起來,一勺勺餵著藥。
回過神來仔細一捋,卿舟雪總覺得有點不對勁,什麼叫“你到底還有過多少人”,“我竟還把你的話當真”?
自己何時騙過她麼?
想著想著,她心中微涼。方才柳尋芹說,僅一日是不可能吐成這樣的。
是不是誤會了什麼?
雲舒塵燒得暈乎,她靠在她的身上,終於在兩口藥下肚後找回來了一點意識。
朦朦朧朧睜開眼睛,又看見了那個帶給她的青春一身傷痛的女人。
她才剛醒,甫一見她,驚怒之下一把推開卿舟雪,卿舟雪手腕偏了一下,好歹握住了藥碗,湯藥擠在裡頭一濺,沒有灑出來。
盛碗裡的還很燙,若是潑了,兩人都得遭殃。
她將碗擱在一旁,神色稍微嚴肅了些:“別亂動,不知道自己燒著麼?”
那雙眼眸雖是燒得迷濛,落到卿舟雪臉上,還是驟然凌厲了許多,她掙扎著支愣起來,“你……”
卿舟雪豎起一根手指,堵在她的嘴唇上,率先道:“沒有身孕,是我多想了。”
然而並沒有緩和多少。
似乎整個人被她用盡全力一拽,竟抵到了床沿。卿舟雪撐住床榻,錯愕地看著她。
那張臉還透著少女的青澀,兼之本是柔婉如水的面相,哪怕是惱到極點,也不顯得多凶。
卿舟雪卻無端感覺到了一種壓迫。
因為她幽幽地盯她半晌,忽地笑了笑。
記憶中倒是尋不到雲舒塵太多發火的回憶,但是卿舟雪分明記得,當師尊心情極為不好,大抵是被氣到肝疼時,反而會笑。
“先前是說——”
嘴被一把捂住。
緊接著,親吻就落上了她的額角,擦過她的眉梢、壓過眼睫。
“你當我好騙?”
“但凡有這種‘可能’,難道敢說毫無關係麼?”
鬢角邊被蹭了幾滴滾燙的淚珠,她一面顫抖著吻她,一面低喃道:“那個人是誰?前道侶也就算了,為什麼別人也能快我一步?”
卿舟雪握上雲舒塵的手腕,緊緊閉著眼,示意她鬆開捂她的手。
不是在問她麼?這樣怎麼說話。
“你為什麼不說話。”
這樣怎麼說話?
趁著她用力微松,卿舟雪終於得以用一種不刺激到她的方式,偏開了頭,結果還沒開口又再次被捂緊。
還比之前捂得更嚴實了些。
她眸光漸冷,雙頰酡紅:“是不是根本不屑於告訴我?”
她要她如何說話!
卿舟雪最終沒有辦法,蠻力拽開了那隻手,將一口氣暢然呼出,直起腰身,一把摁住了雲舒塵的雙肩。
“怎會有別人?”
她的手掌向上捧去,撫去她眼角的淚花,溫聲道:“不哭。只有你一個。”
空氣再次安靜下來,傳來些微的抽氣哽咽聲。
“不信。”
她憤而抬起衣袖,撇開卿舟雪的手,一點點沾著自己的眼角,企圖將滿面狼藉擦乾淨。
這種話術她話本里見得多了。先哄著一個,再想套下一個,無非是騎驢找馬。
這話說得信手拈來,襯出這人簡直爛到了根里。
她一面在心底埋汰著,一面垂眸擦著眼淚。她為先前自己如何拼拼湊湊粉飾師尊而感到羞愧。
可見不是為人師者,就一定光風霽月!
如今還氣得病了一場,頭腦疼得就像要裂開一樣。
她愈發替自己不值起來。
正一點點地擦著淚,整理著破碎的心靈。
而頭卻愈發疼痛,幾乎讓人無法忍受。
如今這一事像一個急急劈來的巨錘,將心中鎮壓著何物的磐石砸得裂開一角。
記憶……咻地閃回。
雲舒塵擦淚的衣袖堪堪頓住,僵在原處。
她捂著額角,古往今來許多幕記憶,像是墜入湖面的魚群,一個勁地往深處鑽。
卿舟雪正抵著額頭,在一旁苦思冥想該如何措辭,她全然未發現,雲舒塵的神色漸漸變得相當不自然起來。
“此事也不知該如何說起。”卿舟雪輕聲道。
那些有關魔域血脈的記憶,她若能自己想起就好了。
從前不能和她說太多,因為雲舒塵小時候一想這些,總頭疼得睡不著覺。
“月燈節那日,你與我雙修,的確可能會有孕。”
“……我不知你在說什麼,我沒有與你雙修。”
不知為何,她竟一下子也不哭了,垂著眼眸的模樣很溫順,慢慢放下了擦淚的衣袖。
卿舟雪一僵,頓覺尷尬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