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卿舟雪被一群劍靈簇擁著講話,卻並不比和人交談那樣冷淡。雖然臉上神色也是平靜的,但平靜之中似有一絲輕快,像是和分外投緣的朋友話家常。
鮮少見她這副模樣。
不知過了多久,諸位靈劍依依不捨地散開,卿舟雪的手邊只留下了清霜劍。
她抬眼望著那堆靈劍飛走,劍光折射出的一點微茫落於她眼中,像是熠熠生輝的星光。
“終於走掉了。”
她輕嘆一口氣。
劍靈能說話一事,也只在書上見過。雲舒塵覺得有趣,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清霜劍,結果那把劍相當不悅地一扭,劍穗還打了她的手背,抽出一道紅印,自她手中飛速逃開。
此舉讓雲舒塵相當不滿。她以靈力將清霜劍強行牽引過來,清霜劍周身寒氣溢散,劍身則開始劇烈地顫抖,似乎是在與她抗衡。
倘若它乖乖地過來,雲舒塵並不會如何,這種強硬的反抗姿態讓雲舒塵眸光一冷,手上的靈力洶湧澎湃。
眼見得師尊莫名與靈劍槓上了,卿舟雪連忙吩咐道,“讓她拿著。”
清霜劍鳴了兩聲,忽然泄了所有反抗之力。可雲舒塵並未鬆勁,瞬時白光一現,直衝著她側臉削過去。
卿舟雪一時未反應過來,但云舒塵及時偏了頭。垂在鬢邊的一縷髮絲不被劍刃整整齊齊地割斷,險些擦到了臉,她的身影一挪,反手將那把劍牢牢握在手中。
雲舒塵在側身時抬起另一隻手,兩指夾住那縷緩慢飄下來的斷髮。
她拿著那把寒氣繚繞的劍,垂眸打量了片刻,冷哼一聲,這才丟給了卿舟雪,“不過是器靈罷了,氣性倒不小。”
卿舟雪接過來,她隱約能感覺到清霜劍的顫抖,似乎是在和她控訴面前這個女人的惡行。
雲舒塵連眼神都未舍與它,凝出一方水鏡,蹙眉打量著自己。她的指尖輕抬,撫過那一截斷髮之處,“這一縷短了,瞧著甚是不整齊。日後也梳不上去。”
師尊兀自發愁,眼眸幽幽一抬,就那麼盯著她。卿舟雪沉思片刻,“不明顯的。”
“可自己瞧著難受。”
卿舟雪默默將那道水鏡打散,“師尊,不看就是了。或是右邊再削一縷?”
“不。什麼破主意。”
她轉身回了房,卿舟雪駐在原地,頓了頓,還是跟上去。她看著她將長發散下來,全部都披在背後,一隻木梳悠悠地飄了過來,落到卿舟雪手中。
雲舒塵看向鏡面,“拿著。”
卿舟雪跪坐在她身後,拿起一縷,用手托著,木齒自上梳到尾。這時聽見雲舒塵嘆道,“你可還記得你十四歲的時候,還不怎麼會梳頭麼。”
“記得。”卿舟雪撫順雲舒塵的頭髮,“都是師尊幫的。”
興許卿舟雪小時候能體面地出門,大多是她師尊的功勞。雲舒塵閒暇時光尋些事情來做,這一尋總是會尋到她唯一的准弟子身上,時而不由分說地給她換幾件新衣裳,時而梳幾個時興的小辮子。
“師尊小時候就會梳這些麼?”
“不是。”雲舒塵凝視著鏡面,“很久之前,是母上……我的母親,喜歡掇拾這些。再後來和師娘住在一起,便是由她照顧。”
“再往後來,”她垂眸,眼中閃過一絲黯色,“我坐鎮於鶴衣峰上,便是一人住了,自然得自己學著。”
卿舟雪正專心給她梳頭髮,錯過了她神色轉瞬即逝的變化。再一抬眸間,雲舒塵笑了笑:“你近日研習的那些雙修心得,晚上一併帶過來,嗯?”
卿舟雪的手微微一頓,“師尊為何突然想看這個。”
“卿兒好歹是我的弟子。”
她理所當然地閉上眼,淡淡道,“你做的功課,為師還不能瞧一瞧麼。”
第106章
是夜。
沐浴後,卿舟雪閒不下來,索性走去書房,將自己近來修習所記的零碎筆墨整理了一二,又將那手錄的《合歡要術》也一併捎上。
左右審視一番,似乎沒什麼遺漏了。
她凝神望著這一大堆卷宗靜坐了一小會兒,無所事事,便又打開一卷,翻看起來。
卿舟雪平日裡做什麼事皆很專注,但此刻瞅著那堆密密麻麻的墨跡,自眼裡進,打眼裡出,頭腦空茫,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看什麼。
她輕嘆一口氣,將東西再度收好,抱在懷中,從書房走向屋內。
師尊披著一件深紫色的輕薄外衫,像是剛剛沐浴完,擦身而過時,她嗅到了她身上皂莢的淺淡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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臥房內的地板昨日才清洗過,雲舒塵並未穿鞋襪,她赤足走向床榻,秀白的腳踝,自重紫中現出,若隱若現,走動時衣擺微動,好似一截玉藕攏在蓮花里。
她才坐上床,往卿舟雪那邊瞥了一眼,不禁莞爾,“你學得倒挺多。”
堆得像座小山。
卿舟雪將那些紙卷理整齊排好,心中生出一絲茫然無措。她現在曉得了巫山雲雨是怎樣一般滋味,但論到雙修解毒——這顯然是師尊的大事,她不敢輕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