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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一道的光點打穿了火焰為骨血的身軀,鳳凰的影子偏了偏,暗淡了許多,搖搖欲墜,幾要熄滅。
阮師妹的倔強氣卻從未磨滅過,凰鳥清嗤一聲,高昂起頭顱,乘著扶搖直上萬里。
火焰飄散在風中,形跡幾乎已經捉摸不透。
越長歌的笛音戛然而止。
五色石高高地拋起,自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。
就在此刻,雲層後面突兀地現出一個身影,此仙名為太陽星君,與太陰齊名,他並不怕烈焰,迅速出現在漏口之下,目眥欲裂,伸手就要攥住那顆石頭——
五色石的光芒被他的手掌擋住。
出乎意外地是,他手中一空,只摸到了一段柔滑細膩的青絲,太陽星君回過神時,那顆石頭已經落入女人的手心中,被她翻轉手腕,往上一彈。
石頭顛了一下,徹底融入天幕。
雲舒塵留在此處,已經恭候多時。然而只不過現身一瞬,她又自陣法之中,迅速遁走。
就在卿舟雪拖延的那一短暫時間,她將整個太初境布下了許許多多個移身置位的陣法入口。
雖說不與他們正面相抗,不過若論神出鬼沒,虛虛實實,雲舒塵倒是很擅長。
雲長老興許不會喜歡這個比方——現如今整個太初境就像她的盤絲洞一樣,蜘蛛在纏繞的網上行走,如魚得水,了無痕跡。
當那塊石頭融入天幕的一刻,奇妙的事情發生了。
久未治癒的陳舊傷疤如煥新肌,在挨到石頭的那一刻愈攏,如同一隻迅速闔上的巨眼。
盤旋的雷雲再次升起,扭曲了明淨的天空,在漩渦中翻騰咆哮,在此一瞬間,日月無光,天地失色。
完了。
群仙甚至還來不及反應。
新的天道已經生成。
在九州大地各處紊亂,需要卿舟雪不斷平衡的靈力重新均勻地攤開,潤澤的世界的每一個角落。
而通往上界的路,徹底被堵死。
烏雲只盤旋了一瞬,隨即散開,明淨如洗。
壺天星君踏著寶葫蘆撞向天幕,只是穿透了一層薄雲。再也沒有任何異常。
新生的天道茁壯穩定,讓他們等到下一輪衰敗時,恐怕……不知猴年馬月。而鑑於他們已經渡過雷劫,再也沒有任何辦法飛升上去了。
卿舟雪卡在石縫之中,指甲深陷其中,她費時許久,終於掙扎著推開了半邊山石,好讓自己破碎的骨骼重新修復。
清霜劍插在一旁,映出了一張血跡斑斑的臉。
那些血跡忽然被一隻手給抹去,溫柔又細膩。
卿舟雪嗅到熟悉的香味,她下意識偏開頭,不想髒了她的手。
雲舒塵卻抬起她的下巴,強硬地將她扭回來,她瞥見她斷掉的手骨正在緩慢癒合,但是這癒合速度卻……著實慢了許多。
“疼麼。”
她垂眸掃過她的臉。
卿舟雪搖了搖頭,抬眼看向天邊,那群震怒的神仙已經圍攏了整個太初境。
她的神色驟然凝重起來,冷若冰霜。
“走。”
雲舒塵的肩上被推搡了一下,她卻不為所動,指尖輕撫著,柔和地撫去卿舟雪臉上的血痕,語氣漫不經心:“我讓長歌她們先躲去了。”
卿舟雪抿緊了下唇,攥緊長劍,站起身來,她肅然命令道:“你也走。”
“別自以為是了。”雲舒塵說著諷刺的話,但聲音依舊溫和:“你覺得靠你一人,能擋得過他們群攻麼。”
卿舟雪淡漠道:“至少我不會死。”
她裸露在外的森然白骨還在緩慢癒合,卿舟雪的手背在後面,輕微地顫著。但她不願讓雲舒塵看出來,因此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。
雲舒塵眸光幽深:“卿舟雪,你不是不死不滅之軀。肉身再是強橫,也有極限。”
卿舟雪用完好無損的那隻手橫起劍,正擋著天穹。她的一頭長髮早就散開,如墨一般潑灑在身後。
此刻她已經無暇回答雲舒塵的話,渾身都緊繃到了極致。
卿舟雪的掌心蹭上清霜劍柄,將呼吸放得相當輕緩。
她的五指微微張開,而後一點一點地攥緊了劍柄。
白衣女子的眼眸微眯,側臉顯得愈發淡漠無情。
雲舒塵知道,這是她家徒兒準備出劍時的姿態——優雅、漂亮,凜冽,像是繃緊身軀,隨時準備的出擊的白蛇。
她收回眸光,難得靜心地欣賞了一下她。
此刻大難在即,雲舒塵卻並沒有任何懼意。
她心底里反而升騰起一種荒謬的興奮,這種興奮像毒藥一般,已經滲入她的骨髓,熬過了最近許多個日夜。
平日裡,她極力保持著自己的尋常。
而她終於要忍受不住這種誘惑,飲下這杯鴆酒。
如果她是瘋了,那絕對是被卿舟雪逼瘋的。可是……她輕咬著下唇,還是無法抑制自己怦然的心跳——
她馬上,就要見到她的卿卿了。
卿舟雪緊繃到極致,直至翩然躍起,無數的風雪將她捲入其中。
她這一劍刺出,重重雪花宛若形成倒流的瀑布,洶湧著奔騰著衝上天際。
一道金光閃過,仙人結陣護法,上布著密密麻麻的字紋。如山河繪圖一般徐徐展開,當一重一重的雪浪沖刷著那道屏障時,只留下了一些破碎的裂紋,但直到最後一層沒過,卿舟雪依舊無法完全攻破他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