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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。
然而,卿舟雪說著說著,卻敏銳地嗅到了一絲魔氣。
她眉梢微蹙,五指稍微收攏,無聲地握緊了劍。
果不其然,外頭傳來些動靜。一道黑煙自演武場上騰騰升起。外門弟子騷亂一陣,朝兩側退開。
卿舟雪止了講話,就坐在座椅上,朝那團黑煙揮了一劍。
這一劍瞧上去力度綿軟,但卻掀起了一陣凌厲的冷風,如刀一般直直射去。
濃煙被騰地打散,冒出一個熟悉的人影。黑袍黑靴,蛇鱗一般的紋樣在披帛上閃光,正是現如今魔域最為得意的小魔君殿下。
一把摺扇騰地展開,丟了過來,擋在梵音面前,將橫切在她面上的一道劍風徹底擋平。
由於力度較猛,不止擋回了虛空一劍,更是繼續向前,轉著圈兒,直直射向卿舟雪。
卿舟雪伸手擋住那把扇子,低頭一看,紋樣很素,但是有一股熟悉得的疏香。
她的心鈴一震,訝然抬眸,看向梵音身旁。
來人一身深紫羅裙,戴著面紗,挽的是很時興的靈蛇髻。她額間還貼了道細花鈿,更襯得一對妙目流轉多情,讓人挪不開眼睛。
二十年不見,恍若隔世。
卿舟雪站在原地,緩緩將摺扇合攏,瞧著她,一時只顧愣在原地。
雲舒塵幽幽打量她一眼,眸光轉下,落在那把被捏得死緊的摺扇上。
如是,她的唇角終於微微彎了彎。
“遠聞太初境新掌門即位,竟也不知會一聲,特地趕過來送些賀禮。”
梵音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。她讓身後隨從提出一個盒子,讓人呈給卿舟雪。
一旁的柳長老先動一步,瞥了雲舒塵一眼。卻只收到那女人微妙的笑意。
她明顯嗅到了一些血腥氣,打開來一看,是一個烏溜溜的人頭,勉強辨認那血糊面色——竟然……是流雲仙宗現任的掌門杜仁?
人頭一旁放著一顆定容珠,可保身軀不腐,也能遏制修士死後化為灰飛。
卿舟雪收回目光,壓下心中驚駭,此刻在眾目睽睽之前,她身為仙宗掌門,不能貿然與她們相認。
“何意?”
“自然是誠心表交好之意。”梵音挑眉。
自從那幾場紛爭過後,誰人不知太初境和流雲仙宗勢同水火,只是最近太平了一陣子而已。
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太初境可以隨意和魔族聯盟,倘若如此,整個修道界都會對其口誅筆伐,甚至離心反戈。
且不說誠心交好,誰會在大典上送如此晦氣之物。
梵音還沒開口,一旁的雲舒塵柔柔一笑,似是有意逗弄她:“掌門大人若是拂了我的心意,下一個蓋在此處的就是你。”
師尊千里送(za)溫(插ng)暖(zi),心動不?
第181章
卿舟雪一直在盯著雲舒塵,她的目光微亮了一瞬,又將光芒斂起,恢復成古井無波的平靜。
師尊。
卿舟雪嘴唇微動,下意識地想要出聲,但是她不能喊,太初境的掌門不能在即位第一日就與魔域不清不楚。
見她冷淡不言,雲舒塵的笑意收攏。她的雙眸微微眯了一下,似乎有些不悅。
卿舟雪淡聲道:“此乃仙宗太初境,不請自來者,理應逐之。”
她的手摁上清霜劍,目光看向雲舒塵,但卻並不帶殺意。
雲舒塵不喜歡看她這副無情無欲的模樣,好像茫茫眾生於她眼中皆無二致——全是草芥。
然而這種話似乎也無法惹怒卿舟雪。
渡劫期的威壓幾乎震懾了此處的所有人,境界之差,讓諸位長老渾身僵硬,而餘下的弟子幾乎已經站不住了,只能跪在地上。
但是雲舒塵卻並沒有震懾卿舟雪,特地繞開了她。
雲舒塵緩走上前去,隨著她輕慢的步子,卿舟雪手中的劍寒氣愈發繚繞,似是警告她莫要過來。
“掌門大人在怕什麼。”
她的聲音溫和,在走近時,以極低的嗓音道:“魔族的女人也不吃人。”
不是。
她並非魔族的人。
卿舟雪下意識在心底反駁。
她微微抿緊了唇,於心內傳音道——有什麼事,私下再和我講。
雲舒塵不理睬她,只是笑道:“屠了一個狗輩罷了。流雲仙宗再立一個,本座便再砍一個。如何?掌門大人可高興?”
卿舟雪想起當年誓言,明白手中清霜不會傷到她,於是在雲舒塵突破她最後一層底線時,將那一劍聲勢浩大地斬了出來。
雲舒塵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,在劍刃虛虛划過她面前時,身形化作萬千飛沙,自她面前靈巧地散去。
卿舟雪這一劍落空,卻鬆了口氣,但當她對上梵音時,卻不如方才手下留情,每一劍皆凌厲得很,直截了當地欲取其性命。
她這一劍過去,那幾名跟在後頭的幾隻魔物躲閃不及,已經徹底化為飛灰。
噴涌的鮮血灑了一地,清霜劍上正縷縷嘀嗒著幾線鮮紅。
梵音並不戀戰,躲過這一招後,旋過身來,歪著腦袋瞪她一眼,化作黑煙散去。
魔氣一點點消散,她們二人此刻應當已經走遠。四周的弟子從地上爬起來,兩股戰戰,盯著地上那攤瘀血,似乎仍在心有餘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