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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舒塵並不累,玄冥與祝融有自我意識,她此次幾乎沒有操控法術,只在關鍵處引導了一下。
她卻向前走了幾步,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,“興許是許多年未曾動用過這般大型的術法了。”
“下次,師尊還是莫要費神陪我們練習了。”
卿舟雪觀察她許久,也不知看出了什麼不對來,總之把眉頭蹙了一路。
雲舒塵則暗自等了一路,也未見她如以往那般,伸出一隻手來扶自己。
她餘光注意著徒兒和自己保持的一寸距離,這一寸直到進了門後也未曾合攏。
就這麼一句話?她心下微妙地不悅。
卿舟雪一進門,便開始忙活起來,想起今日師尊是還未喝過藥的,她又開始兢兢業業地熬藥。
惡鬥一場,卿舟雪的手腕用力後還有些顫抖,她端著的那碗藥也不甚寧靜,在褐黑色的表面泛起了漣漪。
她正準備放在雲舒塵身旁時,手腕卻被另一隻手鬆松握住。
雲舒塵牽引著她的手,將藥碗抵在唇邊,仰頭慢慢咽下去。苦了這麼多年,她喝再苦的東西的時候,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神色,只是在快要飲盡時才蹙了眉。
卿舟雪未曾想到今日會這般餵藥,只得小心地端著,生怕將她嗆到,總是很細微地傾一點點邊沿。
這藥不僅苦澀,澀中還帶著一絲辛味。
卿舟雪看她蹙著眉喝藥,眼眸微眯著,若有若無含了點水霧。眼角勾著蓮花瓣尖兒的淡紅色。
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下挪了挪——女人仰頭時秀美的頸線,時不時隨著吞咽小弧度地動一下,居高臨下地看,是一段楚楚動人的風流。
卿舟雪看著看著,胸腔中有一物跳動不寧。
她神思恍惚間,不由得多傾了一點,便聽見一聲輕嗯,雲舒塵被嗆了一口,捂著嘴咳嗽起來。
“師尊?”卿舟雪回過神來,有點後悔,放下碗,連忙去順她的背。
“無事。”雲舒塵緩過一口氣,唇角勾起,指尖在那片藥液潤澤之處點了點,“苦。”
卿舟雪拿起早就備好了的蜜餞,餵她吃了一顆。她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,以前她再怎麼細緻照顧,也未曾親手餵到師尊嘴裡過。
雲舒塵見她如此聽話,心中這才鬆快了些,若無其事地說,“嗯,下去吧。”
卿舟雪端著晃蕩著小半碗水的藥碗,和一顆晃蕩著大半碗水的不安寧的心,依言退下。
當夜,她坐在書桌前,記一記今日發生的事情,心中難得有千言萬語,只是不可細細去想,一想,一半是師尊的頸間繞著的幾縷青絲,一半是話本子裡夜幕沉沉人影交疊的盛景。
這兩種場面一個在眼下,一個在書中,到底有何交集,卿舟雪不甚明白。
她隱隱約約地覺得,這種聯繫十分逾越放肆,正如她在外門撕毀的那些低俗話本一樣,都是有損於師尊形象的事情。
罪惡感在這一瞬油然而生,卿舟雪連忙打住自己的念頭,在識海內擦得乾乾淨淨。
她悄聲念了幾遍清淨經,又靜心運功一周天,待到心中的那一點漣漪徹底散去時,她沉下心來,詳細地記錄了一下今日實戰的收穫,今日的菜色,今日在路邊瞧見幾隻小雀。
筆尖落到最後一行。
卿舟雪抿了抿唇。
仿佛不受控制地寫下一字:她。
沒有前因,沒有下文。只是筆尖頓了許久,墨染成一片,才神思恍惚地飄下一個字來。
或許女兒家再怎麼耿直,也有一絲天然的含蓄,全都濃縮在了這個不點明道清楚的“她”字里。
第46章
當卿舟雪發覺,自己克制住了一切想要親近師尊的想法以後,師尊再也未曾抗拒過與她同睡。
在經歷一些莫名的失落後,她心中反而輕鬆了起來,果然是這個原因麼。
思緒回溯,她之前還那般不明所以地堅持要上榻,三番五次,應當讓師尊很是為難。
不過現下她尚願意抱著自己睡覺,應當還遠不止於踩到她的底線。
她稍微偏了偏腦袋,看向身旁的女人。雲舒塵的睡姿還是如一,只要她未覺得冷,就會側臥在人的旁邊,單手搭在她腰間。
卿舟雪小心翼翼地將那隻手抬起,然後放下,正準備起身去練劍時,腰間被摩挲一二,雲舒塵的手又輕輕搭了上來。
待到卿舟雪重複了這個行為三次以後,她還是未成功地下床。於是輕嘆一口氣,不再掙扎,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,和雲舒塵面對面。
雲舒塵閉著眼,唇角卻勾了起來,不過一瞬,又恢復成平靜的睡容。
上次觀她功課,那個墨染透了點“她”字甚是扎眼,雲舒塵不知她到底指誰,也不是很想細思,只當未曾瞧見過。但這驟然一見,心底到底就此就有了心事。
她一有心事,打小的毛病,偏愛磨人出氣。
且看看小徒弟耐心有多好?
結果是,非常好。
卿舟雪就這樣一動不動地,心平氣和地陪她到日上三竿,最終閉著眼睛,似乎自己也迷迷糊糊快要困著。
“今日不去練劍?”雲舒塵終於睜開眼睛,看向她時眼中含了一抹笑意。
“晚上再去也一樣的。”
“那現下做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