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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們的劍陣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?”阮明珠只覺四周都陷入一片白茫茫的混亂,時不時臉上還是會疼個幾下,一摸,皆是漏進來的劍風割開的口子和流淌的鮮血。
“無人干擾,又怎會輕易結束?”
阮明珠瞪大眼睛,“那我們待在此處,可不是等著慢慢割成肉餡。不行,得出去。”
林尋真輕聲說,“他們的劍陣雖說厲害,削鐵如泥,不過但凡術法或陣法,需用靈力支撐,靈力始終有限。”
“但方才我們這邊靈力用得多,對面幾個劍修都是實打實地接刀!他們定是等著這一刻了。如何能耗得過?”阮明珠蹙眉,這時又聽白蘇說,“卿師妹的臉色好蒼白。”
卿舟雪本是個劍修,但今日情況有異,她不斷地使用了大型術法——也就是悟出來所用防身那一招。約莫有三次了。方才還凝結成相當厚實的一層堅冰,雖有林尋真助益,還是難免損耗。
丹田之內,靈力將要枯竭。此中感覺很是微妙。仿佛腹內總是揣著一種灼燒感,但是仔細感覺起來,只是無盡的空虛。
類似的感受在當年內門大比上也出現過,彼時她修為更低,結過幾次冰以後便有如此感覺。
的確不能再拖了。林尋真蹙眉沉思,而後慢慢閉上眼,“劍修本不善於打得遠,但此距離,於我而言,卻是優勢。”
一縷水流悄無聲息地從雪花中鑽出,如游蛇一般靈巧。
催動丹田之內的靈力時,林尋真又感覺胸口一陣疼痛。她忍了下來,她站在後方,受傷的機會實則要小一些。醫修的靈力並非生生不息,能省著點用就省著點用罷。
更何況,內傷在這種惡劣條件下,也無法很快治好。
易行瞅見那一片白茫茫大雪之中,有一處都見了紅。就像紅梅開在雪地之中一般淒艷。
“奏效了。”他得意道,“到底還是沒能防住吧——唔!”
一根水線在無聲無息中盤緊了他的頸脖,易行手中的劍險些鬆掉,劍陣也被擾亂片刻,好在蕭鴻眼疾手快地接了過來,繼續維持著劍陣的平衡。
易行的單手卡著脖子,水線很快凝為冰霜,還在漸漸收緊,呼吸的餘地被放肆碾壓著。
一道土壘自兩方中間拔地而起,宛若一座低矮的山嶽。天空之上,一抹紅影襲來,自那土壘頂上輕點一下,周身烈焰似火鳳的羽毛,收攏俯衝下來。
這是幹什麼?
易行還未反應過來,腳下一片地火炎炎,頸部間的窒息化作雪水淌下,但同時,燙得幾乎要跳起來。
土壘後側,卿舟雪已經停了雪花繞身,盤腿坐了下來,雙目閉著,似乎在打坐調息。
劍陣因為擾動,而逐漸勢微,此刻凌厲的劍風已經逐漸慢下來。
阮明珠的臉上一直在淌血,瞧著有些駭人。不過她打起架來並不在意哪哪兒少了塊肉,向來如此。她一人對上三人,哪怕處於下風,也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,讓陳蓮青他們頗有些發怵。
蕭鴻眼尖地瞥見卿舟雪在打坐,一想,這說明她已經耗到強弩之末了。若再任人東山再起……不行,那可是一點贏面都沒有。
阮明珠這丫頭為何突然來此,她定不至於自大到僅僅靠一人就能把三個全乾掉。仔細想想,興許就是在為卿舟雪的恢復拖時間!
他躲開阮明珠的一刀,就要躍過土壘,果不其然,阮明珠反身便來追他。
“臨陣脫逃,算什麼英雄?”阮明珠嘲笑一聲,是想激他,但蕭鴻完全不要臉,嘖道:“是狗熊,小的是狗熊。”
眼見他似乎看穿了些什麼,阮明珠有點著急,一刀砍上他的後背,沒想到蕭鴻直接不躲,挨了這一擊,咬緊牙關,手中的長劍直取卿舟雪喉嚨而去。
完了。
蕭鴻已經像一道離弦的箭,朝卿舟雪那邊刺去,阮明珠身後還糾纏著易行和陳蓮青,一時沒有攔住。
她咬著嘴唇,方才林師姐在釋放一道土壘,吩咐好一切,掩作最後屏障時,人已經陷入昏迷。
此刻是白蘇將她扶著,暗地裡運功療傷,因為隔得遠,別人一時半會看不太出來。
但實則上,倘若卿舟雪出事,後方就只剩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修。
阮明珠心中焦急,其實她的靈力也損耗過半,但仍提起平時最快之速度,刀身比人更快,一斬截去蕭鴻。
蕭鴻不與她打,偏身一滾,越過長刀,阮明珠不依不撓,易行的劍似乎穿透了她半邊肩膀,陳蓮青那邊似乎也刺了幾劍,凌厲的劍風又割破好幾道長口。
她來不及管,半邊身子都是麻的,若非一口氣吊著,定會倒下。
鍾長老嘆了一聲,雖說平日嫌棄這個小姑娘最鬧騰生事,但畢竟是他相處多年的徒弟。他看了一眼血染半邊身子的阮明珠,便投向別處,不忍再看。
“這丫頭就不覺得疼麼。”越長老微蹙眉梢,抬手去拿一旁的茶杯,“你家徒兒在幹什麼?為什麼不給她治?怪可憐的。”
“她年紀尚輕,修為不夠,阮明珠離得遠了些。”
柳尋芹的手相當規矩地摁在座椅的扶手上,驟然感覺到一抹溫熱,她垂眸看去,一隻纖纖玉手搭上了她的手背。
越長歌聚精會神地看著演武場,結果摸索了半天並未摸到茶杯,突然覺得這觸感摸著不太對勁,柔韌細膩,骨節分明,溫溫涼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