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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累就直說,”雲舒塵輕笑,“你站那麼遠做什麼?本座又不會吃人。”
卿舟雪巴巴地挪了一步。
“柳長老怎麼說?”
她把她的話複述了一遍。
“知道了。那瓶丹藥你收好。出自於柳尋芹之手,定不是廉品。”
“可那是你的錢。”小姑娘憑直覺都能想到這絕對是她做幾天苦工償還不了的東西。
“你也是我撿來的。”
雲舒塵不以為意,借著融融燈火,她看清了她那一身破爛不堪的衣裳,微不可聞地蹙了眉,嫌棄道,“這身換了。”
她將手腕上的白玉鐲取了下來,似乎是一個足以容納雜物的法器,她還未看清,一件白皙綿軟的華服就落在卿舟雪雙臂間。
她實在瘦了一點,不過去掉那磨到脫線的衣服,總體看起來乾乾淨淨的,稱的上清秀可愛。
雲舒塵看她順眼了許多。
“早些睡,明日還有些信件拜託你呢。”
聽著這話,卿舟雪的腿跟發酸。不過她並沒有什麼異議,暗自轉了一下酸疼的腳腕,“我睡哪裡?”
察覺到她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床鋪,雲舒塵揮滅了燈火,似乎有意在逗她,“你掛著罷。”
室內陷入沉默。
然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,那小孩將椅子推開,似乎打算趴在桌子上苟且一晚。
她今日翻了很久的山,精疲力盡,方才憑著意志支撐,才沒在雲舒塵面前睡倒過去。此時沾到了點東西,哪怕是硬邦邦的椅子,她都意識昏沉得馬上快要墜入夢鄉。
黑暗中,有點點微光聚攏在她的周圍,身體一輕,就被簇擁的星星託了起來。
她騰地驚醒,雙腳開始在虛空中亂蹬,身下的微光有如實質,十分穩當地接住了她,無論怎麼著都不會掉下來。
過了一會兒,她明白了此中道理,不由得安靜下來。睡著一張虛無的床,還挺舒服,總比靠著冷冰冰的桌子強。
“……謝謝。”
她憋了許久,覺得還是得說點什麼。
雲舒塵將珠簾垂下來,“下次,還是換個詞兒吧。”
第5章
卿舟雪從此開始了在各個峰流竄送信的生涯。
第七日,她拿著雲舒塵的信去往掌門殿。
掌門算個溫厚慈祥的人,瞧這孩子被累得半死不活腿發抖,不禁心生憐憫,便留她在殿內歇了好半天,吃了些茶水點心。
期間他悄悄地捏了捏她的腕骨,探入一縷神識。
結果發現她根骨清秀得堪稱澄澈,十分驚艷。
這樣的孩子適合修道,若是好生栽培,以後是個很有前程的。
加之卿舟雪溫順懂禮,話也不多,安靜得有點過分早熟。和自家門下作天作地的皮猴相比,他愈發憐愛她,起了惜才之心。
若是能把這個小姑娘攛掇來他門下,倒也不錯。
掌門絲毫沒有翹人牆角的羞恥心,倒覺得雲舒塵那女人一顆心忒黑,雖說爬山鍛鍊有益身心健康,可也不能這麼欺負一個小姑娘。
臨別時他給了她一塊小令牌,“小友,拿好這個。就當你辛苦跑腿的報酬罷了。”
“這是……”令牌有些分量,拿在手心很沉,卿舟雪直覺是較為重要的東西。
“掌門令牌。”
掌門慈悲地看著她,以一種哄孩子語氣說道,“見此令者如親見掌門。日後雲長老若是又指使你幹這干那,你不願,就把這個亮出來,她便不敢動你了。”
“此物貴重,我不能收。”卿舟雪眉頭一蹙,這種東西,在她兒時看過的民間修仙志怪傳記里,都是獨一份的存在。
掌門沉思一二,從兜里掏出一包木質的令牌,哐當倒了滿桌。他很慷慨地說,“玄鐵之物,對於孩童而言的確貴重了些,拿著也不方便。無妨,這裡還有許多楓木的。”
“每五年都會換一茬,偶爾逢大能飛升,還會額外推出新花樣作紀念。你挑個自己喜歡的拿著罷。”
“……”
於是乎,卿舟雪拿著一天的收穫——掌門令牌回去了。
她踏著春雪回到鶴衣峰,在多天堅持不懈的磨練下,今日腳程快了一點,能看見峰外淡紫的晚霞。紫得溫柔多情。腿腳也不似剛剛開始那樣綿軟無力,現在要強健得多。
這個令牌。
卿舟雪想了想,還是將它藏了起來——她承蒙雲舒塵的恩惠,不知她用了什麼仙法,讓自己免受災害,也再沒有波及過他人,而且現在有一方自己的小窩,一日三餐隨她吃得都還不錯。
她已然很滿足。
雖說那位雲長老吩咐給她的差事純屬折騰人,不過她高興就好。
她根本沒什麼能報答雲舒塵的,也因此沒什麼怨氣。這枚掌門令牌,算是用不著了。
晚飯早已用過了,今日有幾個模樣姣好的四喜丸子,十分討小孩子喜歡。
一盤四個,給她留得整整齊齊,像是專門做的。流轉的靈力為其保留著餘溫,入口時溫度正好。
“很好吃。”她看向那隻花貓。
那隻小花貓雙眼綠幽幽地看著她,喵嗚一聲。
她吃完後,收拾一番,就回了自己的房間。家具已經製備完畢,新的褥子也洗完由人送來了,再也無需去雲舒塵房間裡飄一整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