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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舒塵以往是絕不敢這麼吹風的,多半會在床上躺個幾日。她已經幾乎不記得上一次乘風而行是什麼時候了。
碧藍的天空之中,似乎有一隻小燕落了伍,飛得愈發慢,漸漸地,雲舒塵看得清楚,那一抹白衣的剪影,正是自己的徒兒。
她的徒兒御劍停在她身旁,雲舒塵道,“怎麼了?”
卿舟雪抬手施法,給她剛剛撤下來一半的結界再度加固,似乎早有預料,口中輕嘆,“師尊身體才剛好一些。”
言罷,卿舟雪又御劍飛得快了,跟上了同門師姐妹。雲舒塵只能看見她的背影。
涼風再度平息。
她也嘆了口氣,不再掙扎,在一片無風的溫暖中緩緩前行。
他們穿過了大半九州,越往北上走,地表的草木愈發稀疏。由綠變黃,由黃變無。而後退變成深灰色的地面,其上零零落落,覆蓋的冰雪愈發多。
來到北源山地界。
此地常年被冰封雪蓋,所見之處都是一片白茫茫。因為終年嚴寒,人慾甚少,心自清淨,生出來幾個包含凌虛門在內的宗門。
卿舟雪隨著同門一起走入凌虛門,看見了親切問候一把辛酸淚的凌虛門道友。出來迎接他們的幾個年長的弟子,左右寒暄了一會兒,便將人帶到寢居休息。
這兒顯然比不上太初境內門,條件甚至有些艱苦,還需兩人供一間。
卿舟雪和白蘇進了一間房,將東西簡單清理了一遍後,便陷入無事可做的境地。
白蘇將窗戶關得緊了些,免得冷雪飄滿地面。“方才他們說……這裡魔修已經攻到了此界附近,我們出門最好結伴而行。”
卿舟雪看向窗外,“嗯。”
“此地很冷。我們來此,需多久才能回去?”
白蘇聞言一愣,隨後笑道,“師妹,你多少年沒出門走動了。何況此地冰天雪地,於你而言,是個修煉的好地方,奇了怪了……冰靈根還能怕冷不成?”
“是個好地方。”卿舟雪道,“但仍太冷了些。”
另一邊。
凌虛門掌門人玄誠子親自來迎接了太初境二位長老。那白髮蒼蒼的老頭兒雖瞧著輩分相當大,但實則還要比雲舒塵年輕一些。
“雲長老,越長老遠道而來,實乃我宗之大幸。”玄誠子拱手以禮,不甚感激,“否則,我們這邊獨木難支,恐怕……”
“凌虛門與太初境素來交好,我們早應前來的,如是在路上多耽擱了些時候,還望掌門人勿怪。”雲舒塵笑了笑,越長歌也稱是。
獨木難支?
興許也不算獨木難支,因為周邊一些小宗也同氣連枝,盡力施以援手。但若說聳立於九州中部的那第一仙門流雲仙宗,凌虛門未必能請得動。
果不其然,流雲仙宗沒有派人來。
越長歌正與玄誠子交談甚歡,雲舒塵打量了一周,又收回了目光,在心底嘆了口氣。
其後她們又見了凌虛門的其他幾位長老,以及其他宗門同樣施以援手的來者,主殿正中的一座法器上,正投射著這附近山巒起伏的地勢。紅色的靈光蔓延之處,皆已經出現了魔修活動的痕跡,幾乎形成閉環。
凌虛門處於中部。
倒很像狼群獵殺黃羊的打圍戰。
雲舒塵時不時點點頭,聽著其他幾位道友高談闊論。在此處,她與越長歌的修為是最高的,一來仿佛就定了軍心,玄誠子那高興模樣,似乎認為下一瞬便能捉拿魔族滿門。
敵在暗處,還不清楚意圖。
哪有那麼容易。
不過此行,也大半不是為了降魔而來。
*
傍晚,白蘇在對床上打坐修煉,卿舟雪亦然。她心中正達一片澄明之時,忽然聽得耳旁有一絲響動。
卿舟雪停下打坐,朝聲音方向看去,又望了一眼白蘇。
白蘇似乎無甚知覺,還在專心修煉。卿舟雪靜靜地坐了一會兒,又聽得聲音響了一次。她摸索著取下手旁佩劍,緊緊攥在手中。
有人在靠近,腳步輕緩。
愈發近了。
此時月上中天,應當不會有人打擾。倘若是同道,也無需用這般謹慎而小心的法子靠近她,直接敲門便是——
多半不是好人。
卿舟雪將呼吸放得很輕,走到門邊。清霜劍的刃光映出窗外的一片月色,悄然抬起,對準了門處。
那門上禁制被輕而易舉破壞,驟然拉開一線,閃進一個黑影,卿舟雪眉梢一蹙,手腕一送,清霜劍在那人身後悄無聲息地刺出。
她並未看清那影子,只覺此人速度極快,瞬時往後退了一尺。她運起靈力,腳尖輕點,亦相當快地追了上去。
第一劍落了空,夜間雪地之中落下幾個腳印。風聲簌簌之中,有何物破空而來,卿舟雪的身子向後擺去,幾乎下了個腰,借著稀疏月光,她看清了自己的頸間擦過幾根極細的木刺。
當機立斷,劍尖往地上一點,整個人再度起身時,地上冰錐也自她那一劍所點之處,向前蔓延,很快便要圍困住那片影子。
正快成功時,冰錐忽然斷裂,自地下深數丈冰雪的掩埋下,幾株藤蔓忽然拱起。
她略一驚,能自冰雪之中生出藤蔓,對方恐怕修為遠在她之上。面前的身影忽然又瞬移至她眼前,自己肩頭上傳來輕微一碰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