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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瞥得一旁還有個窗子,於是放棄了此處,在窗前屏息片刻,忽然一下破開木窗,趁著卿舟雪沒反應過來,從裡頭翻了進去。
這是雲舒塵平日所居。只可惜重修之後,給卿舟雪剩不下多少回憶。
室內很暗,無人點燈。
偌大的房間,卿舟雪一人縮在床榻的角落。她雙眸垂下,人還是那個人,只可惜眼中再沒有什麼神采。
林尋真放輕腳步,走了過去,掀開那道珠簾:“師妹?”
她嗅到了濃厚的血腥味,氤氳在狹窄的地方,也不知卿舟雪是如何忍受下來的。
卿舟雪手裡還攥著那件血衣。
她的目光落到衣物上,“你先將衣裳放下。洗一洗,再乾乾淨淨地拿著,可好?”
卿舟雪眼神都沒挪一下,全當她說話是空氣。
林尋真沒有生氣,小心地走過去,試探性地彎下腰身。這一個動作似乎驚到了卿舟雪,她許是以為她要搶她的衣物。
一道冰棱就此朝她射去。
林尋真側頭躲過,一縷髮絲被她齊齊切斷。
“師妹。”林尋真蹙眉道:“你已經連著一周沒出門了。她……她若是知道你如今這模樣,肯定會難過的。”
卿舟雪的眼睫抬了一下,依舊沒說話。
房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陰風。
豁然大開。
一個高挑的魔族女子闖了進來,她行動果決如風,殺向卿舟雪。
外邊傳來陣陣騷亂。
那魔女一把攥起卿舟雪的領口,將其半提了起來。
林尋真擋住她的手,“雖說太初境如今不排斥你們往來,但是堂而皇之地闖別人峰脈,這也太無禮了一些!”
郁離眼神冷冽,“滾。”
林尋真被她惱怒之下,一掌拍開,撞在一旁的桌角,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她又將卿舟雪拖了幾寸遠。
郁離盯著那張清冷卓絕的臉,不由得心頭火氣更盛,只道是修仙之人都是這種薄情寡義的模樣。當年雲芷煙如此,卿舟雪也如此。
塵兒當時道她說徒弟不喜歡魔族,於是便費勁扶持了梵音這丫頭,她連伽羅殿皆可以拱手讓給外甥女——結果呢?
她怒道:“她就是為了你這麼個東西身死道銷!”
臉上被猛然甩了一耳光,緊接著胸前悶疼,卿舟雪偏開腦袋,她捂上臉,那一處火辣辣的。
而她毫不掙扎,仍她打著,甚至閉上眼睛。
林尋真看得都焦心,她又打不過面前這位魔族前輩,只好在心中悄悄給路過鶴衣峰上空的幾位弟子傳了訊息,讓他們速速通報長老。
當她都已經被半拽下了床,掐住頸脖時,卿舟雪頭一件事竟不是掙脫,而是抱緊了懷中的那幾片殘破不堪的布料。
郁離看在眼中,伸手去拽。
只當她一把奪下卿舟雪手中的衣物時,卿舟雪才像是靈魂突然歸了舍,神色微冷,一道冰棱自空中凝出,打透了郁離的肩膀。
衣物不慎落到地上,卿舟雪顧不得郁離如何對她,急急撿起來,如獲至寶一般再次抱在懷裡。
“師尊。”
她的聲音很緊張:“……明明還在我旁邊。為什麼你們都說她死了?”
林尋真聽到她的囈語,微微睜大了眼睛,而郁離的神色從惱怒轉為疑惑,她捂著肩膀,定定地打量著卿舟雪的神色,一把將她鬆開。
“你是傻了還是瘋了?”郁離氣極反笑:“你的師尊早已經死在你的劍下了。”
卿舟雪恍若未覺:“……你胡說……奇怪,她平日鮮少晚歸,許是掌門尋她有事,又耽擱了。”
“沒事的。”她安然地閉上眼睛,仿佛沉浸在給自己編織的一場夢裡,“阿錦,你去把東西熱一熱。”
林尋真眼底酸澀。卿舟雪並不知道,雲舒塵死了,她的掌門師叔也死了,連阿錦也化為了一座小小的墳冢。偌大的鶴衣峰,清寂得的確只留她一個人。
郁離似乎覺得很是荒謬,她雙眸微微睜大,而後又垂下來。起伏不平的氣息最終也緩和許多。
但她依舊對卿舟雪沒什麼好臉色,只冷笑了一聲:“你們的掌門看來是真瘋了,這就是報應麼?”
“郁離。”
梵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,她笑了笑:“這位仙子可是救世之人,日後我們魔域永遠對她禮遇幾分。你這是何意?”
郁離沉默下來,淡淡道:“君上說的是。”
林尋真看著這二人便覺不喜。可是無奈,魔族在此地折損了許多人馬,她們活著的親人還非得將殘骸帶回去,讓其魂歸故土。
長老們商議了一下,許了這半月時限的收拾清理,現在仙魔的關係不再像以前那樣緊張。
但是隔閡仍留在心中。
待郁離退下以後,梵音瞥了一眼林尋真,隨後開始打量卿舟雪,她俯下身子,湊近對上她的雙瞳。
“卿舟雪,你師尊曾經可否提過,她留存的解藥在何處?”
“師尊……”卿舟雪搖了搖頭,只是念道:“她很快就回來了。”
梵音再反覆問了幾遍,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後來的氣急敗壞。她忍住微變的神色,僵直地站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