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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舒塵瞧見了她,頷首道:“過來坐。”
卿舟雪挨著師尊坐下。
她知曉這位祖宗會過來,但是並不知曉太上忘情竟然會在此處候著她,況且還和雲舒塵一言一嘴聊了起來。
雲舒塵只是和她隨意談了談仙宗的事情,旁的並未多問。
她也知曉,估計很多實話,太上忘情只有等到卿舟雪來了才會明言。
“顧若水那孩子,老祖為何要指認她是劍魂?”
這一句算是旁側敲擊。雲舒塵斟了一杯茶,甚有禮貌地給她遞了過去。
太上忘情的目光再次落回卿舟雪身上,她平靜道:
“劍魂轉世,當年被修士算出,引起了一大動盪。為了護佑她安穩成長,我便另收了一名弟子,指認為劍魂。”
雲舒塵點點頭,心裡卻相當詫異——
原來顧若水只是一個靶子。
既然如此,太上忘情竟是有意將真劍魂遺落在外的?
原來她早就知曉卿舟雪的下落,哪怕沒有這次問仙大會,她們二人的見面皆是註定。
雲舒塵蹙了眉。
卿舟雪也愣住。
但是她所在意的與雲舒塵半點不一樣——她只是想起了那個雷靈根的驕傲對手,在問仙大會賽場之上,如電光一般馳騁的年輕女子。
現如今她一朝摘下劍魂這項名頭,先前被人捧得有多高,現如今肯定有多落寞。
不過那日匆匆一面,顧若水的眼神中也沒有多少怨懟,她還是拼盡全力地去“救”太上忘情。
卿舟雪對上太上忘情的眼睛,許是經歷了很多年的風霜,女人的眼眸在平淡之中透出一種深沉。
將自己看著長大的徒弟視為棄子,她的確足夠無情。
太上忘情微微一笑,似乎已經看透了卿舟雪心中所想。
她意有所指道:“你欠我一諾。”
卿舟雪疑惑道:“我從未見過您。”
“見過。只是忘了。”
太上忘情道:“你那時候空有魂體,還算不得上是人。只是在世間遊蕩,看了多年春秋,依舊懵懵懂懂,還問我何為人間情愛。”
卿舟雪心底一涼:“那個夢是真的?”
雲舒塵握緊了她的手:“什麼夢?”
太上忘情點頭:“的確是真的。”
“你當年答應我的一件事便是:體會到感情之後,隨我修習無情道。”
卿舟雪的臉色有些發白,她下意識地答道:“不。”
雲舒塵的目光頓時冷下來,她平視著太上忘情,“我不會讓她因為你空口無憑一句話,便去趟無情道的渾水。縱觀這麼多年來,天下之人,根本沒有一人通過無情道飛升上界。”
“老祖嫌自己禍害的後輩,還不夠多麼?”
雲舒塵諷刺道,她明顯意有所指——那位道基俱毀的神山庶。
“你是說他?”太上忘情不置可否:“我當年曾勸他不要修習此道,但他卻想進一步窺探天機。後果自食,其間種種,也是命中注定。”
“至於空口無憑。”
太上忘情忽然抬起手,撤去了遮掩容貌的術法,隨著那一層朦朧如面紗般掉落,露出了熟悉到分外扎眼的真容。
當看清那張臉時,雲舒塵的血一下子涼透,言語哽在喉頭,她錯愕地盯著太上忘情,竟不知說什麼好。
女人的容顏驚世脫俗,縱觀眉梢眼角,要更為冷銳一些,瞧著就是寡慾之人。
撇去氣質不談。
卿舟雪的五官,長得竟有七八成像她。
太上忘情垂眸飲了一口茶,她再次看向卿舟雪,忽然淡淡地開了一個玩笑:“按照人間約定俗成,我予你血肉,你是不是該喚我娘親。”
然而對面兩個人一個表情錯愕,另一個已是呆若木雞,更無人輕鬆得起來。
良久以後,雲舒塵深吸一口氣,她儘量穩著聲線道:“你……認識雲芷煙麼?”
雲舒塵對她認知是一片空白,多年塵寰滾過,只餘下這三個冷冰冰的字。她的名字。
“她?”
太上忘情微微眯眸,似是在回憶,她放下茶杯,頷首道:“好多年前的事了。那是我的第二個徒弟,無論是心性還是資質,皆很卓然。”
她倒是毫不避諱:“死了。誅魔大陣。那陣法是我布下的。我給過她生路,但她執念太深,願意為了一點虛無縹緲的感情送命,算是可惜。”
卿舟雪感覺雲舒塵的手握得過緊,唯恐她傷到自己,她只得強行掰開她的手指,將自己的放進去。
雲舒塵垂下眼睫:“是麼。”
“對了。說起此事。”太上忘情轉眸看向雲舒塵,這次倒是認真打量一二:“曾有一個年輕人滅了徐家滿門,動靜還挺大,莫非是你?你瞧著倒有些眼熟。”
卿舟雪在一旁蹙眉:“徐家家主修煉邪功,傷人無數。流雲仙宗身為第一仙門,竟放任自流,此事怎能怪旁人尋仇?”
太上忘情輕輕抬了一下手,示意她無需多言:“無妨,我並未有追究之意。當年我授予他此法時,便早算到了這個結局。”
第169章
倘若這世上有著這樣的人——她只是隨手布下一個陣法,又或是從嘴邊輕飄飄地溢出一句話,她漫不經心地生殺予奪,支配著別人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