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郁離在聽到她說出那句“我不認識你”以後,神色在一瞬間複雜起來,又聽此言,目光頓住,“……事已至此,不可能和談。”
雲舒塵指尖一挑,水線便捅穿了她的肩膀,郁離沒有躲,挨了這一下,淡紅的血絲染紅了透明的水。
“不可能和談,那便只能打到分出個勝負為止。”
雲舒塵神色淡淡,之後每一招都並未留情,郁離鬥志不盛,被她逼得只剩回防,最後被一掌拍上心口,唇角鮮血流出,往後退了小半步。
這些年她學了很多,竟比自己都要厲害許多了。
郁離一時都忘了兩人再見時只能相殺的遺憾,她心中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別的什麼。
卿舟雪看著那魔女的神色晦澀不明——她看向師尊的眼神不是仇恨,而像是久別重逢的故友。
師尊認識她麼?
但云舒塵卻完全是像對陌生人一般。
興許是認錯了。
卿舟雪心裡想,師尊自小在太初境修道,身體不好,也不會走遠門,又怎會認識魔道中人。
念此,她便不再猶豫,一劍霜寒,對準那魔女的心口刺出。
她的衣襟上很快被凍硬了一片。
郁離對待卿舟雪並不會手下留情,她目光一凜。雲舒塵生怕卿兒出事,一隻小型的水龍自她袖間鑽出,借著清霜劍的寒氣染成冰龍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她的身上撕咬。而後尾巴一拍,力氣向後抵去,讓卿舟雪借力落回原處。
雲舒塵攬住卿舟雪的腰,而後鬆開,“你先護好你自己。”
冰龍並未持續多久,應聲而碎,郁離收回手,她的神色亦逐漸平淡下來。
她望這邊再看了一眼,終於不再戀戰,身形忽而化作一道漆黑魔氣,消失不見,想來應是回了原處。
凌虛門與魔族的這一場交鋒,儼然還是略落下風。
其後被勉勉強強支起來的一層結界,又很快被擊碎。
玄誠子停下施法,他心中打鼓,尋到一片高處,向凌虛門四周看去。
魔族進犯的方向並非是一處兩處,而是四面八方來圍攏。
玄誠子唯恐這祖祖輩輩留下來的……凌虛門這點底子,全毀在了他當掌門的這一代,到時候哪怕是死了,也沒臉和各位祖宗交代。
眼瞅著門中精銳的弟子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,其中還有幾張他日夜看著的小輩面孔,這心裡一時的滋味,恐怕難以為人所道。
再殺下去,就算贏得了此戰,門中根本後繼無人,徒留空殼一副。
太初境來的兩位長老修為至高,是他們整個門派,現如今唯一的希望。可是人家援助歸援助,不太可能為了他宗拼死拼活,畢竟要消滅這些魔族,的確非同小事。
玄誠子此刻十分後悔,平日裡沒能與太初境多打個招呼。
雖說是友宗,好像唯一的密切交流也就是上次與太初境掌門相邀論道,而後是隔幾年零零散散地派些弟子去學習。
他們費勁心思巴結的第一仙門,推脫什麼宗內最近新立掌門,內部動盪,實在無力外援。
偌大的一個宗門,怎麼會無力外援?
很明顯是藉口都找得敷衍。
危難時刻才見得真諦。玄誠子內心恨得咬牙切齒,此刻不得不低著頭去和雲仙子好一番商量。
雲舒塵站在遠處把控戰局,站在遠離交鋒之處,動也未動。
師尊施法需要專心,需得確保四周環境安全。卿舟雪一直在警惕著對面射來的一些飛矢,或是天空上忽然襲擊的帶翅翼的魔物。
一隻渾身漆黑,鷹嘴人身的魔物飛來,被她對空一劍斬落,而後凍成一團冰塊,砸在地面摔得粉碎。
越長歌則帶著門內弟子,自四周圍守著,只作防護,是相當保守的打法,無一傷亡。
玄誠子尋到了雲長老的身影,他誠摯地表達了一番凌虛門的謝意,又講了講當前這局面的難處,話語幾經猶疑。
好在雲長老心裡甚懂,她笑了笑,靜靜地聽著,待到玄誠子的話明里暗裡,有意將凌虛門附屬於太初境時,雲舒塵訝然道,“掌門真是言重了。既然都是同道,也談不上這一說。但若凌虛門若有意與太初境結盟,互幫互助,我們當然是樂意之至。”
玄誠子豈能不應,連忙稱是。結盟這個說法比較好聽罷了,但實則並無太多區別,他們二人心知肚明就好。
卿舟雪在一旁靜靜地聽著,她總覺得師尊便是在等玄誠子這一句話。
果不其然,玄誠子感激涕零地走後,雲舒塵掏出腰間令牌,對著越師叔說了些什麼。
應該是要全力出擊了。
卿舟雪偏頭問道,“師尊,可需要我去支援一下師妹她們?”
“你有更重要的事。”
雲舒塵瞥了她一眼:“護好我。”
言罷,她的雙眸緩緩闔上。
卿舟雪忽然感覺四周的天色變幻,再往底下聽去,像是有何生靈正欲破土而出。
這種氣氛讓卿舟雪莫名緊張了些許,緊盯著不斷蠕動的地面。在累累白雪之下,忽然鑽出了一點什麼褐色的東西。
興許不是一點,而是很多點。土層如雲海一般不斷地涌動,就在魔族壓過的那片土地上。骨馬行止不前,四隻雪白的蹄骨根本站不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