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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察覺到這種不對的苗頭,嘗試及時掐滅,但如果總是這般,一而再再而三,根本攔不住的話。
她微微攥緊了手指。
萬事萬物,堵不如疏。既然緣分到此,橫加阻礙,於修道之人來說易生心魔,反而得不償失。又何妨試一試呢?
徒兒的眼神實在讓她有一種頗想擁人入懷的衝動,只不過她抬起手,卻硬生生止住了這個勢頭。
卿舟雪在察覺到臉龐的手,颳起了她散落的鬢髮後,愣了一瞬。
“今夜天寒地凍,也磨人得緊。”雲舒塵頓了頓,柔聲道,“卿兒陪著師尊睡,好不好?”
借著幾分疏朗的光線,她看清了徒弟眼底微明的亮。
半夜時分,刮著了一場風,又好像落了大雪。撲簌簌打出了點兒細碎聲響。卿舟雪稍微支起身子來,看著那窗戶都白成一片。
她於是躺回去,抱緊了身旁的女人,“師尊冷不冷?”
雲舒塵睡得有些睏倦,稍微動彈了一下,被她弄醒了,於是一把將人摁下來,懶洋洋道,“睡覺。不許說話。”
卿舟雪發覺師尊的睡姿一直都很優雅,側躺時一隻手習慣搭在身旁人的腰上。
她忽而有點睡不著了,時隔許久,又嗅到了她身上柔和的疏香,腰間還搭著她的手。那裡仿佛擱了一塊暖石似的,燙人得緊。
正想再挨得近一點,從而緩解心中無法定義的渴望,她又猛然想起雲舒塵對那些話本子的態度,不禁渾身一僵,心底像退了火焰的餘燼,漸漸冷卻下來。
她放棄了這種想法。
師尊與她不一樣的。她會在她沐浴時背過身去,會在親密接觸時悄然推開她,種種跡象表明,她對於女人之間的感情不感興趣。
連她只是看一下那種話本,都能讓她避開她好幾月。
卿舟雪閉上眼睛,一動不動。
還是不要靠近,再惹得師尊不適了。
*
掌門自北源凌虛門,與諸位大能聚集在一處,磨了好幾月的時間。他今日正打算回太初境,心中到底多了幾分掛念。
人下飛劍,走至山門時,他踏上那潔白無瑕的石階,剛走幾步,又折返回來,仔仔細細地瞧了下那山門上的幾個大字。
太初境。
沒走錯地方。
奇怪,地磚怎麼變成白的了。
他再往裡頭走,發現太初境一片祥雲繚繞,氣勢恢宏。
演武場擴大了兩倍,十分氣派,地面上陰陽太極圖是重新描摹過的清晰。
飛上主峰,之前古樸低調的藏書閣也徹底換了個樣子,四個角翹得像要飛起來一樣,巍峨霸氣。
掌門一路走來,心底默默計算者盤纏與家底。他顫著雙手,走入了同樣翻新過的春秋殿。
四周擺了許多精修的盆栽,噴泉水聲淋漓。殿內的每一塊地磚都是成色上好的青灰石,花紋典雅而高貴。順著路望去,赫然入目的是一尊白玉龍椅。
代掌門眉眼含笑,和他遙遙對望。她手中盤著兩顆小鮫珠,身後半倚著軟墊子,卿舟雪侍候在一旁,兢兢業業地剝水果。
“師兄回來了。”雲舒塵點點頭,“有失遠迎。”
“你……”
掌門舉起顫顫巍巍的手,指著那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玉椅,“這……”
雲舒塵安慰道,“這是我早些時候買的。但與庭院風格不甚相配,就一直擱置在庫房了。”
掌門鬆了一口氣,然而雲舒塵一句話險些讓他心梗。“不過這裡的地磚,盆栽,噴泉,還有樑上綴著的那個最值錢的鮫珠,就不是我的了。”
“……你們到底欠了多少,讓我心中有個底兒。”掌門揉著眉心,“就我從外門走到內門的那一段路程,極盡奢華,把鶴衣峰賣了都修不來。”
“這就是師兄的不信任了。”
雲舒塵漫不經心,“身為代掌門,怎會讓太初境負債纍纍。確切地談,不曾虧本,甚至有餘財。”
當掌門心中泛起一絲微茫的希望時,雲舒塵再次往他的心口狠狠捅了把刀,甚至戳到了肺管子。
“太初境歷代掌門私庫,太初境靈礦。二者結合,足夠了。”
*
“師尊。”
卿舟雪見雲舒塵剛一踏足鶴衣峰,便忙著修補護山大陣,和其外籠罩的一層結界,面露不解。
“結界壞了麼?”
雲舒塵仔仔細細地加固了一遍,“不是。”
“掌門與我同為大乘期,”她說,“他與我在政見上差異過大,若是打起來,討不著什麼好處,還是防備一二。”
“……”
卿舟雪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,她倒是覺得掌門性格很和藹,不至於如此。
雲舒塵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徒兒,心念一動,“對了。”
“我若真與那老傢伙打起來,”雲舒塵瞥她,“你幫誰?”
掌門算得上她劍道上的授業恩師,平素待她如親傳弟子。卿舟雪垂眸思索片刻,“你。”
“那倘若是掌門有理呢?”
“還是你。”
“為何?”
“我怕師尊打起來動了氣,又出什麼岔子。”徒弟相當真誠地看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