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7頁
她瞥了一眼卿舟雪的臉色,“嗯……你在這兒看著也是徒增傷悲,不若回去教徒弟練劍。”
“趕著讓她們練完了。”
“那傳授一套新的功法吧。”
“昨日才教。”
“宗門卷宗文書什麼的,批完了?”
“嗯。”
“不然去協助掌門?”
越長歌忽地想收回這話,林掌門可勤快了,夙興夜寐,從不拖沓,估計整個門派也沒剩下什麼事可以供旁人收拾的。
越長歌支著下巴,悠悠嘆了口氣。“看來你確乎是無所事事,空閨寂寞啊。”
卿舟雪蹙著眉,再看了半晌。
良久。
她輕聲道:“周遭太過浮華,這樣下去不利於靜澄道心。明日我想和柳長老說一聲,讓她回峰修行。”
越長歌猛地一驚。
好可憐的云云兒,明日沒有花香果酒姐姐妹妹,只能面對師尊暗無天日的補習了。
第215章
窗外景色好山好水,屋內一桌兩墊,紙筆鋪張,雙人對坐。
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三天。
雲舒塵想起和柳長老臨別時的話,她老人家說:“當年卿舟雪門門功課皆拔頭籌,放心。”
而後她去問了一下頭籌大抵是什麼水準,結果被告知——除卻一門意外折半,她每門皆逼近全對,擱在人間,鐵板釘釘的科舉狀元。
不過被拉著念了幾日枯燥的經文後,哪怕卿舟雪頂著一張再出塵如仙的臉,她看得久了,也有些犯困。
她半闔著眼睛,“萬物並作,吾以觀復。觀復……”
“此是何意?”
雲舒塵實在懶得用言語回答,她拿手輕輕敲了一下桌面。
這木桌上突然長出一根幼枝。
自青綠到深褐,抽葉開花,結果,最後凋零腐朽,化為塵埃。
雲舒塵的掌心中,只剩下了一粒種子。她再將種子摁在桌上,又開始抽枝發芽,循環剛才的輪迴。
“此乃觀復。”她輕輕一揚眉。
卿舟雪一笑,“嗯,聰明。”
“學點別的麼。”她嘆了口氣,身子微微向前傾去,支著下巴,睫毛略翹,壓低聲音說:“讀經書好沒意思。”
卿舟雪眼疾手快,伸手將她鬆散的衣領提了上去。
但是手腕卻被握住。
嫩白的指尖若有若無地蹭過她的脈搏。一點些微的瘙癢,自手腕處傳到心底。
卿舟雪不經意間,再次對上了那雙眼眸。
她微微蹙眉時,其中總是含著霧水煙雨,似是有情於你。
沒人能被這樣看著。無怪乎那群年輕姑娘,分明沒相處多久,卻極為喜歡一個個圍繞她身旁,以她為焦點噓寒問暖。
卿舟雪修了幾百年的道,功力還是要比年輕人深厚許多。她在心底默念了幾聲清靜經——
不怎麼管用。
隨後她想起她才十五歲,不斷地想,反覆地想,這點子雜念稍熄,心中逐漸清明起來。
她垂眸,克制地將她的衣領理好,“想學什麼都可以,知無不言。”
她本來也不是為了真把她培養成親傳弟子。卿舟雪早已直面自己的目的——她只是不想雲舒塵在黃鐘峰尋她的姐姐妹妹,貼來貼去。她看在眼裡不舒服。而且自己也想和她說話。
如此簡單。
“嗯,辭賦?這個有趣。”她沖她微微一笑:“師尊生得就很清麗文雅,文采一定也如其人。”
“……”
“實話說,”卿舟雪道:“並不是很好。這門算得上唯一不擅長的。”
“不擅長?”雲舒塵才不相信這種話,她思忖道:“可是柳師叔說你考得很好。”
“運氣罷了。”卿舟雪笑著搖搖頭:“那日的文題較為擅長。”
“是什麼?”
“好像是寫與最親近的人。”
不知為何,聊到這裡,雲舒塵心中的異動愈發明顯。她有些疑惑地摸了一下心口,繼續問道:“那你寫的誰?”
“我的師尊。”
“你的……師尊?”雲舒塵微微蹙著眉。她對這個答案,並不是很意外。好像卿舟雪本該這樣回答一樣。
為什麼?
記憶中閃過了一瞬。
但片刻後,又消失無蹤。
回過神後,雲舒塵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支在了額上,而卿舟雪早已站了起來,扶著她,蹙眉道:“怎麼了?”
“剛才有點……”她揉了揉額角:“頭疼。”
“罷了。”卿舟雪幫她摁了一會兒眉心,垂下手來:“是不是方才學久了?如果累就去歇著。”
“你一定要和我講。”最後一句話,她說得異常溫柔。
雲舒塵緩了片刻,眉梢平下來:“沒有,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了。”
她繼續好奇問道:“她不是對你很不好嗎,有什麼可寫的。”
“我未曾這麼講過。”卿舟雪連忙把她這個印象扭轉過來:“她是個很好的人。”
一個不擅長辭藻的人,能將她寫得傳神。那定然是極為親近的了。